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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又問了一次。
“她現在不在。”男人用一種不帶感情的冷淡口吻說。
“她什麼時候回來?”
“這我不清楚。她回來我會告訴她你找她。”
“哦,麻煩你了”我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掉了。
在那之後,我每天都在等母親的電話,但她卻沒打來。我本來想再打一次給她,但總覺得又會是那個男人接的,也就不敢打了。
於是我決定星期天去母親家。我事先買好地圖,確認大致的位置之後,出了家門。我想,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獨自搭電車到陌生的地方。
母親住的地方比我想的還要簡單就找到了。那是一棟兩層樓的公寓。不過,我卻沒有勇氣立刻登門拜訪,一直站在路邊望著門。其實我期待母親不久會從屋內出來。
過不多久,大門開了。出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和年約三歲的小女孩。男人身穿厚夾克,圍著圍巾,手上拿著洗臉盆。
男人的臉上帶著笑容,不知道對著屋裡說了什麼。他和小女孩邁開步伐後,從屋裡伸出了一隻手臂砰一聲關上門。那隻手臂穿著粉紅色的毛衣。
我確信那是母親的手。同時,一股心灰意冷的情緒在我的心中擴散。事到如今,我已經不能投入母親的懷抱了。我明白,母親的身旁已經容不下我了。
父親在距離舊家頗遠的地方買了一塊地,決定在那裡蓋公寓。就結果而言,那不過是個被中間業者矇騙的計劃,但卻沒有人給失去冷靜判斷的父親忠告。親戚們完全放棄父親了。
公寓一蓋好,我們就可以住進其中一戶,於是在公寓蓋好之前,我和父親在附近賃房居住。這一切進行得非常倉促。
距離搬家剩下寥寥數日。有一天父親為了整理物品,去了一趟久違的診所。入夜後,我也去了診所,發現父親雙眼無神地坐在診療臺上,東西都還沒什麼整理,地上放了好幾個開啟的瓦楞紙箱。
“噢,是和幸啊。”父親看到我,張開千斤重的嘴。
我問父親在做什麼。
“不,沒什麼。”父親從診療臺上下來,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在這裡看過多少個病患呢。”
“如果換算成牙齒的數目,那數字一定更驚人。因為一個人不見得只看一顆牙。”
父親聽了我的話,落寞地笑了。“是啊。”
父親環顧室內後說:“剩下的明天再收。把電燈關掉,那邊的東西不準碰。”然後往門方向走去。
我跟在父親身後,看到身旁的一個瓦楞紙箱,停下了腳步。裡面放了許多藥瓶,其中一瓶上頭寫著“昇貢”字樣。
我悄悄地將那個小瓶子放進了夾克口袋。
搬到租賃的房子後,我還在原本的國中上了一陣子學。原因出自於父親拖拖拉拉,沒有趕快把該辦的各項手續辦好。我曾經在從學校到車站的途中繞遠路去看過從前的家。那棟古老而氣派的日本古厝失去了主人,彷彿一座巨大的墳墓般沉沒在群屋當中。
不久,我正式確定要轉學了。幾個聽到這個訊息的朋友捨不得我要離開。當然,拼命扮小丑博得歡笑,也是他們捨不得我的原因之一。
最依依不捨的要算是木原雅輝了。
“好不容易成為朋友卻要分開,我覺得好遺憾。”他說。
“我也是。”
我送給他披頭四的黑膠唱片。那是他們東京公演時的盜版唱片,雖然不太能聽,卻是我的寶貝。他收下後很感動,說在我最後一天到學校上課之前,也會準備東西送我。
有一天,我一如往常地來到舊家附近,發現一群男人開始拆房屋。他們用推土機推倒圍牆,剷平樹叢,輕而易舉地折斷樑柱;土牆如紙般應聲倒下。
沒花多少時間,那棟歷史悠久的古厝就在我的眼前化作一堆瓦礫。男人們一臉工作告一段落的表情,開著卡車揚長而去。
等到四周不見人影,我往舊家的斷垣殘壁走去。我的家,徹底變成了粉塵灰燼。光看幾片殘破的瓦礫,根本不知道那曾是家的哪個部分。
有鐘擺的掛鐘摔在地上。我記得,那原本是掛在二樓那間放棉被的房間裡。只要有不如意的事,我都會跑到那個房裡哭泣。望著那個掛鐘,我的眼眶熱了起來。我蹲了下來,小心忍住聲音地哭了一會兒。
過了一陣子,我感覺有人在看我,抬起頭一看,阿春站在路旁靜靜地盯著我。她一和我四目相交,一臉彷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表情,慌慌張張地離去。她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