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 (第2/4頁)
絕對零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婆婆急了,說,“大閨女母,(農村稱兒媳婦為閨女),你這個善良沒有用的女人,我們老張家的血脈要斷在你的手裡,你不咬,我來咬。”於是她婆婆,也就是弘毅的奶奶,上去一口,把張弘毅的中指咬得藕斷絲連的,所以直到現在,張弘毅的一支手的中指還是隻有半截。看到剛剛滿月的孩子手指被咬掉,鮮血直流,小孩子哭得驚天動地,險一些憋過去,這個瞎老太婆,當時就哭得昏死過去。張弘毅的奶奶看著孫子哭得那樣,怕手指感染,她一不做,二不休,用燒紅的火叉,在手指上又烙了一下。你別說,張弘毅被他奶奶這麼一咬,還真的咬住了。當時他們給這個孩子的起的小名,叫大咬子。
孩子是留住了,可是沒有幾年,張弘毅的父親,卻沒了。張弘毅的父親死的時候,張弘毅十歲,張弘毅的母親三十六歲,一輩子再也沒有再嫁人,守著兒子大咬子,日子就這麼樣的過著。
這個瞎老太,是個很要強的人,在我們國家三年自然災害時候,她一個婦女拖著一個孩子,家裡的日子,是非常困難的。農村中這個時候出生的人,很少有上學的,因為當時能夠保住命就很不錯了,哪個還有心思,培養孩子唸書上學。可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升的張弘毅的媽媽不是這麼看的,“沒有文化,上廁所都找不到門,他父親好歹也是個教書先生,他的兒子怎麼能是大白丁子呢?一定要上學。”她把褲腰帶緊一緊,硬撐著給兒子唸書,自己喝點稀的,叫張弘毅吃點稠的。最感人的有這麼一個細節。
張弘毅上初中時候,中午要在學校吃一頓飯,她每天早晨早早的起來,燒玉米稀飯插山芋乾子,細心的她,把山芋乾子在嘴裡唆唆,用牙把山芋乾子被蟲吃的斑點和皮一點一點的啃掉,包在一個手帕子裡,當作張弘毅的午飯,年年如此,天天如此。
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張弘毅到縣城上了高中,花錢就更多了,她起早貪黑的勞動,多爭工分,多分紅。那時候,農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婦女小孩算半勞力,乾的活再多,也只能拿整勞力的一半工分,她找隊長講理,“你這樣不行,大米摻在黑豆買,一樣價錢屈死人,我比你家的孩子媽,我每天干的活都是她們的三倍,和她們一樣,太吃虧了,我應該和男勞力一樣的工分。”
隊長說,“母牛當墒腿打飄,你想拿老爺們一樣的工分,行,我說大咬子媽,今天你能夠把這一挑子糞挑到西湖地裡,我就給你拿整勞力的工分,不過,中途不許歇,一口氣。不要看人家吃豆腐牙快,你敢不敢挑?”大咬媽說,“你說的是真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天我要是把這一擔糞挑到了西湖,就照你說的辦,我要是不能,我今後再也不提拿整勞力工分的事情。”
隊長說,“行,不過這兩筐要盡我上,”大咬子媽說,“行”。於是,隊長對幾個小夥子說,“上,上的滿滿的。”這幾個小夥子看大咬子媽,咬屈他們,都老和尚日母驢,狠心不善,上了滿滿的兩大筐,其中還有一個人,上去踩了踩,又上了幾鍬土,足有二百多斤。有些婦女說,“大咬子媽,別逞能了,要把你壓到哪點個,大咬子誰養活,算了。”
這個大咬子媽也是一個有個性的人,他先念了一段毛主席語錄:“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男同志能夠辦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辦的到。”說著,他運了一口氣,二百多斤重的挑子,顫巍巍地挑了起來,一步三晃得朝前走去,一幫和大咬子媽關係不錯的婦女,一起在後面唱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語錄歌,給她鼓勁,他一口氣挑到了西湖,大概有二里地的樣子,可是回到家裡,卻吐了兩口血。
她的這一舉動,從此改變了這個公社男女同工不同酬的歷史,不僅大咬子媽出工,其它任何婦女出工,只要和男勞力做同樣的活,就拿同樣的工分,這一個公社的婦女都是如此,因為,公社革委會知道了這個事情,全面推廣了這個生產隊的經驗。大咬子媽成為那一個時期敢於向傳統觀念宣戰的典型,經常出現在縣裡和公社裡組織的各種報告會上,附近的十里八村的人,誰不知道張家凹有個拼命的寡婦大咬子媽。
大咬子媽還是個非常勤快非常能幹的人,那時雖然整天叫喚要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可是,她不信那一套,她利用農閒時節,用秫撓子,扎個唰把子,掃把子什麼的,利用秫秸穿個鍋蓋子什麼的,到街上去賣幾個小錢,給大咬子在學校裡改善伙食。其它農村學生喝鹽水過日子的時候,大咬子就有一碗青菜湯喝了,其它學生吃著山芋乾子面蒸的饃饃的時候,大咬子就吃上了裡面山芋面,外面小麥面的包皮餅了,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一回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