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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便可察覺。”
我苦笑,這不是我想不想和他接觸的問題。今天我的表現算友好了吧?可他一副冷麵神的尊容,令人接近不得,想對他改變印象真的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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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還矇矇亮,我就被寺人衿叫醒,說該出發了。
我抱著抱枕,在搖搖晃晃的車裡打瞌睡,心想舅舅真不愧是個帶兵的,居然這麼早就趕路,觪從不會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前面隱約傳來隆隆的流水聲,越來越近,又走了一段路,車子漸漸停了下來。我挑開車簾,那水聲突然大起來,在耳邊低低地轟鳴。往外望去,頓時驚呆。
驚濤拍岸,濁浪滔天,一條大河橫亙眼前。黃水怒吼,洶湧澎湃,撞出一個個巨大的漩渦,翻起細細的白浪,奔騰東去。薄霧輕攏,水天相接,看不到對岸,那寬廣的河面似乎無邊無際。
看這氣勢,只能有一個答案。觪走過來,我問他:“這是黃河?”
觪失笑:“黃河?姮笑其水濁乎?”
我這才想起,黃河在這個時代只是叫“河”,“黃”字是後來才加上去的。我走近前去,舉目瞭望。不禁感嘆,後世那條疲憊淤堵的黃河與眼前的黃河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現在的它,桀驁不馴猶如猛獸,周身煥發著強大的力量,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令人敬畏。看著它,會感到它深不可測,說不出的神秘,就連我也懷疑這其中必定有傳說中河伯的存在。
岸上靠著十幾艘大船,一些兵卒忙忙碌碌地往上面搬運物品,而其餘的則在軍吏的指揮下,有序地上船。
我發現他們之中,有許多人的樣子很奇怪。周人一般都是將頭髮束在頭頂,不削髮。而他們則不然,有的在頭頂束髮,打一根辮子垂下;有的在腦側編一長辨,在頭上盤成一圈;有的頭頂短髮絞齊上衝,戴一額箍,腦後長髮垂肩;有的削髮至頸,頭頂另編一髻,插上簪子髮式多樣,不一而足。我問觪:“那些士卒是何人?為何打扮如此怪異?”
觪看看他們,對我說:“是殷人。”
我光然大悟。王孫牟所率的殷八師基本上是由商朝遺民組成的,這次回成周告廟,帶領的是其中一小部分,全都有軍功在身。商朝滅國四十載,商人雖然已經歸順,但看來不少人仍然繼續遵照祖先的生活方式。
商朝,另一個神話和傳說中的時代,它的後人就在我的眼前。
我興奮地打量著他們,從髮式到神態,再到語言,像在參觀文物展覽。觪費解地看我,拉著心不在焉的我登船。
船緩緩地開動了,船伕們高聲呼喝,喊著號子,緊張地應付水情。船上很顛簸,但我在出來旅行的這些天早已練就了一副鐵胃,仍然精神百倍地纏著觪帶我去船邊看黃河。觪拿我沒辦法,帶我站到船舷不遠處,雙手穩著我,讓我看。
河水湍急,猙獰地翻滾,看得人心跳加速,很刺激。正欣賞間,船一偏頭,碰上了一個旋渦。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我和觪站立不穩,向船舷倒去。
我甚至來不及害怕,眼見著就要撞上船舷翻下去!
“當心!”一個身影猛地將我和觪撲到,穩穩地按在甲板上。
過了一會,船駛過激流,船身漸穩,那人才起來。
觪和我狼狽地起身,整整衣冠,向那人道謝。
“多謝壯士相救!”觪施禮道。
“區區小事,太子無需多禮。”那人回禮,聲音渾厚。
我朝他看去,竟是一個商人。他很年輕,方正的臉,濃密的劍眉,雙目炯炯,一根粗大的辮子從頭頂垂下,身體高大結實,曬得黑黑的。他裝束不是一般計程車卒,而是個有地位的將官。腰上吊著一塊玉飾,我仔細看,竟是隻栩栩如生的玄鳥!
商人自詡多子族,王族子姓。相傳商人先祖契為玄鳥所生,遂世代以玄鳥為圖騰,王室的標誌便是一隻玄鳥。
觪對他說:“未知壯士名姓”
那人說:“在下殷人子鵠。”
觪揖禮道:“原來是商王后人,杞觪有禮。”
子鵠淡笑:“鵠不敢當。”說著,向我們施禮,回身離去。
觪看著他的背影,嘆道:“此人頗有商湯之風,不想商人亡國數十載,竟也生出如此人才!”
我對觪笑道:“這有何希罕,大夏亡國數百年,如今不也出了阿兄?照阿兄所言,商湯滅夏,此人豈非我等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