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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早早告退了。這一日的歌舞到何時方休我並不知曉,踏入柔儀殿中,浣碧正在焚香,雙手顫顫,緊咬著嘴唇,那香點了幾次,竟都點不起來。
我只留了槿汐,合上殿門,我按住她的肩,輕輕道:“我曉得你恨!”
浣碧的肩膀微微抽動,終於落下淚來,“小姐太心慈手軟,當日就該殺了她!”她淚眼矇矓地看我,“早知今日,不必糾纏給她零碎折磨受,把她一刀兩斷還來個痛快!”
心中的暗恨如潮翻湧,激得我心口微微發痛,“當日她失寵受辱,我卻未趁機動手,你可還記得?”
她含著淚意淡淡道:“小姐自能假手於人。”
我頹然坐下,拉過她的手靜靜道:“我要叫她生不如死,一來我容不得她一死了之,二來我不能讓她死——”我停一停,看著她道:“不是我不肯,而是以我之力還做不到。她雖失寵,然則——祺嬪不得力,皇后還未視安陵容為棄子,槿汐曾見剪秋在她失寵後還深夜出入過兩次景春殿。我若耐不住氣性動手,便是被人握住把柄自毀基業。”
浣碧默默良久,凝神一嘆,終於止住淚意。她的指尖漸漸有了暖意,我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你放心。我不能遏她復寵,卻能扼她來日。”
後宮·甄嬛傳Ⅵ 第九章 … 花好風嫋一枝新
除夕夜照例不許有後妃侍寢,然而新年過去後的三日,玄凌夜夜宿在景春殿中,陵容頓時炙手可熱,一躍成為紫奧城中最令人矚目的妃子。
聞得太后頗有微詞,玄凌只笑應道:“母后不必擔憂,容兒位高責愈重,且有了前次的教訓,她也不敢了。何況天象之說也總有變數,恰如母后所言,難道厄運遲遲不去麼?”
太后久病後身子乏力,不免嘆息,“你仔細著別如傅如吟一般就是,再叫淑妃和敬妃好好調教她。”
這一日正在棠梨宮中閒話,敬妃說起來不免苦笑,“分明是皇后一手栽培的,我哪裡能調教得了她!”
我低頭撥弄著暖爐上的金紐子,淡淡道:“算了,只怕這樣下去,來日便是她來調教我們了。”
眉莊舉起瓷盞,輕輕嗅一縷清怡柑橘蜜露的甜香,淡淡道:“真可惜,我有著身孕不宜踏雪出門,錯過了這場好戲。可是宮人們傳得繪聲繪色,我也可以想見是何等情形了。”她微微一笑,“蘊蓉只怕恨得要吐血。”
“姐姐說笑話了。”我柳眉微蹙,凝神道:“安陵容再這般下去,封妃是指日可待。三妃之位如今尚缺其一,如若安陵容趕在胡蘊蓉前頭成了正二品妃,只怕胡蘊蓉連撕了她的心都有。”
敬妃一驚,不覺站起。她知失態,忙又坐下,“冊妃?總不能吧?”
眉莊略抬了抬眼睛,“皇上喜歡,有什麼不能的?聽聞年內也還要再進灩貴人位份。”
敬妃勉強一笑,“胡昭儀素來心高氣傲,除了皇后和沈淑媛,誰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安陵容只與她平起平坐,若有凌駕於她之上的一日,她不氣瘋了才怪。”
我看一眼敬妃,“我瞧過敬事房的記檔,這十一日來安陵容重得聖恩,胡昭儀撒嬌撒痴,皆是二人的熱鬧。”
眉莊月份已大,支著身子不免吃力,只靠在團花軟枕上悠悠道:“針鋒相對也無妨,皇上想一碗水端平,只消冊了胡昭儀為妃也罷了。”
我一怔,“三妃已有兩位,難道要為她破了規矩?”
外頭冬雪綿綿,眉莊的笑意清淡如六稜雪花,吟吟道:“那倒不會。端妃與馮姐姐你都是最有資歷的人了,冊個夫人也不打緊。”敬妃面色微微一變,眉莊已然笑道:“我曉得你忌憚玉厄和皙華兩位夫人都不得善終,但事情總是兩說,總不成為了兩個罪人,宮中再不立夫人了。”
敬妃垂眸不語,我剝著指間一枚金橘,“姐姐有了身孕自然不能操勞,我與敬妃姐姐料理宮中之事,也不得不忌憚皇后,眼下倒騰不出手去料理她。”
眉莊足不出戶,裝束清簡,不過在髻間戴一枚小小的累珠銀鳳簪,小指大的明珠垂落眉間有溫軟的光澤。她蹙著淡淡籠煙眉道:“宮中妃嬪有得寵就會有失寵,她當年便早早做下打算預備著這一日東山再起,可見用心之深,輕易扳不倒她,你萬不可貿然出手。”
我輕笑,與敬妃對視一眼。敬妃溫厚的笑容下眉目斂然,輕輕道:“咱們自是騰不出手的。”嘴唇輕輕向南窗一努,“自有胡昭儀呢。”
眉莊一襲雪青色宮裝,以銀線疏疏繡了幾朵蝴蝶穿花,彷彿遠遠就要到來的一點春意,“她也莽撞,竟這般不顧皇后的顏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