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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的光澤,更兼一種洗舊了的水色,灰濛濛的黯淡。細細留心去,領口袖口皆有幾縷抽絲的痕跡,更覺黯然頹喪。
我怡然一笑,“倒不是認不得,只是奇怪怎麼才到十月裡,妹妹就穿上風毛衣裳了?想必妹妹身子單弱,心寒猶勝天寒了。”
安陵容不以為侮,唇邊一朵淡薄的笑意似頂著料峭而開的嬌弱迎春,“陵容見慣世態炎涼,倒習慣了人心輕賤。景春殿無炭陰寒,陵容不求他人施捨,只自求保暖而已。”
“是麼?”我並不看她,只注目近旁一株纏著參天古樹的碧綠青藤,“貴嬪看這青藤費力纏樹,只為攀緣依附以保自身。藤樹好歹相依相助多年,怎麼一時竟能拋開不顧。”我微微一笑,“梁多瑞這個內務府總管怎麼當差的?好歹妹妹也是貴嬪,不過暫時靜養罷了。”
陵容輕輕一哂,“皇后身子不好,想必無暇顧及。”
“的確如此,如今榮選侍很得皇上的喜歡,她出身侍女定能把皇上服侍得無微不至,皇后也可好整以暇,將養鳳體。”我恍似想起一事,“話說皇上令貴嬪靜養避事,以免招惹是非,怎麼貴嬪倒出來了。”
陵容淡淡瞟我一眼,含笑趨近我面前,機鋒立顯,“旁人嫌我不祥,姐姐卻是清楚得很我究竟是否不祥、哪裡不祥。”
她靠近時有幽香盈盈,我本能地屏住呼吸,拒絕嗅到她身上任何一絲氣味,舉起絹子抵在鼻尖,冷笑道:“本宮不過道一句閒話,貴嬪怎道起自己是不祥之身,這般自輕自賤真叫本宮傷心。且既然不便出門,還裝了這麼多心思在心裡,貴嬪今日如此境地,安知不是素日操心太過?”
“姐姐本知我是輕賤之人,世上的貴人多,難免都將我瞧得更輕賤了。陵容只能自強而已。”
“自強當然好,誰說女兒家都必得弱質纖纖。”我看向她的目光有難以抑制的陰冷,“只別錯用了心機枉送了性命就好。人心不足機關算盡,往往過分自強便成了自戕。”
“那也是。”陵容的聲音似沙沙的刀片刮在光潔的肌膚上,唇紅齒白間有徹骨的森冷,卻以柔婉的語氣緩緩道來,“如今宮裡論誰強得過姐姐呢,也沒有比陵容更無用無依的人了。”陵容細細打量著我,目光貪婪逡巡在我身上,似要噬人一般陰鬱。不過瞬間,她驀然嫵媚一笑,“姐姐是最有福之人,陵容即便不祥,只要沾染了姐姐的福氣也能化險為夷。有了姐姐,我還怕什麼?”
心底的厭憎翻湧如潮,我極力剋制著一字一字道:“借妹妹吉言,本宮自然記得妹妹對本宮是何等姐妹情深,必然滴水之情湧泉相報,絕不辜負。”
陵容盈盈一拜,無比恭順,“妹妹也是如此。”說罷悄然轉身,迅疾淹沒於繁麗勝春的如畫秋色之中。
浣碧從我身後悄悄掩出,望著安陵容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旋即快意道:“聽她說話的聲音,這把嗓子真是廢了。”
心底漫生出一絲痛快的意味,我輕輕道:“胡昭儀果然雷厲風行。”
浣碧點點頭,目光中殺機頓現,向我比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我何嘗不想,然而我輕輕搖了搖頭。
浣碧急切道:“小姐,她此刻已然失寵,正好無聲無息地了結了她。”她清亮的眸中精光一輪,“或者,投毒。”
鏤著“嫦娥奔月”的纏臂金環環而上盤旋在手臂,彷彿一道道黃金枷鎖牢牢扣住我的生命。深秋的陽光猶有幾絲暖意,蓬勃燦爛地灑落下來,拂落人一身明麗的光影。我抬頭望著遼闊天際自由飛過的白鴿,忽而輕輕笑出了聲音,“在這宮裡,死是最好的解脫。她深受皇寵多年又性子要強,如今她失寵受辱,當真比死還叫她難受百倍。”我停一停,“我要她死自然易如反掌,只是我新封淑妃,旁人必然視我如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不到根基穩固之時,輕易出手只會落人把柄。”
浣碧瞭然,陰冷一笑,婉聲道:“奴婢明白了,咱們再忍她一時。奴婢一定知會各宮娘娘小主好好關懷安貴嬪。”
我心底壓抑多年的冷毒瞬間迸發出來,“她專寵那些年多少人恨毒了她,何用你再去挑唆。她們恨不得個個都去踹上一腳才好,咱們只冷眼旁觀就是。”
在敬妃處待到了入夜時分才回柔儀殿,我不再強求朧月至柔儀殿居住,只常常和敬妃陪在旁邊看她玩耍,她待我亦稍稍親近了些。甫進宮門,便見槿汐領著宮人們候在門外,親自扶了我進去,又奉上一盞“綠臘雲霧”,溫言道:“泡了三遍才出色,娘娘嚐嚐可還合心意?”
我抿了一口略略點頭,只捧著茶盞不出聲。浣碧會意,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