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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黑字,寫得非常醜陋,字型粗野,七扭八歪:
〃今晚七點,我在大望釣魚場等你,有種你來找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在這兩行字的下面,甩著一個更加狠呆呆的大字:單!
劉川的心就在嗓子眼兒裡跳,劉川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他早該想到了,早該想到了,這個世界上惟一和他有仇的,只有單成功和他的妻子女兒!
這一系列侵犯騷擾來得如此猖狂,劉川此前居然沒有懷疑單鵑,這或許因為單鵑在他心中的印象,與砸車毀門的瘋狂,實在格格不入,無法重疊;或許他忘了單鵑是一隻天蠍,受冥王與火星兩星主宰,總與黑暗、危險、暴力和性慾關聯;或許,他對單鵑一直存有感激之情,滿懷扶助之心,所以在他的下意識中,就以為單鵑對他也該和過去一樣,至少還有些許情分。他從沒想過他們之間,能有多大仇恨也許傷害別人永遠不如被人傷害,那麼刻骨銘心。
沃爾沃傷得很重,除了玻璃破裂之外,車身也被淋了硫酸,燒得漆皮翻卷,慘不忍睹,但,還能開。劉川把車子開出了停車場,開上了清晨空曠的公路。他想回家,又想應該去小珂家,去他新租的那套房子裡,好好安靜一下。走到半路他又想起該去公安局報案對,他應當報案!於是他調轉車頭,往當初配合景科長他們工作的公安局某處開去。
開到某處那幢小樓跟前,他把車子停下,卻猶豫著沒有下車。太陽在他發紅的眼眸裡升起來了,街上擁擠了行色匆匆的人流,每道過往的目光都好奇地在此停留片刻,好奇地看他,看他這輛傷痕累累面目醜陋的汽車。
晚上七點,劉川乘計程車趕到了大望釣魚場。
他是一個人去的,沒帶警察。也就是說,這一天的早上,他沒有報警。
大望釣魚場劉川以前從沒去過,確切地說,也從沒聽說過。他是到大望路那一帶向計程車司機打聽了方向,才得以在晚上七點左右,天色將黑未黑的時候,看到了大望釣魚場路口那個簡易的路標。
關於那天早上他沒有報警的原因,劉川后來一直含糊其辭。不過據我分析還是〃心太軟,一切事情都想自己扛〃!不過劉川的〃心太軟〃或許有他自己的道理——單鵑在秦水追過劉川,幫助過劉川,當一個女孩愛上並且追求一個男孩的時候,那將是何等柔腸百結,風情萬種劉川不為所動易,不為所感難。他能帶上兩萬元現金遠赴秦水尋找單鵑,就說明他的確想用某種方式,償還單鵑當初那份情感。
大望釣魚場其實只不過是一片土堤綴連的骯髒水塘,水塘相間的空地上,草草地搭了幾片葦蓆圍牆,幾處塑膠涼棚。天色漸暗,釣者無蹤,釣場內外,空寂稀聲。夜間現身的蚊蟲,開始在混沌不清的水面上洶洶聚集,而蚊蟲的浮動並未使這片水窪澤國有半點生氣飄零。
劉川從釣場毫無設防的大門進去,沿一條泥濘的堤埂長驅直入。除了他疾行的腳步之外,四周聽不到一點動靜。他走到一塊三面環水的平地,突然發力喊了一聲:〃單鵑!〃聲音帶出的氣浪,隱隱折出了迴響,迴響消停之後,空寂退而復來。
劉川原地不動,張望四周,又喊了一聲:〃單鵑!〃依然無人回應。劉川轉身向身後的葦蓆圍牆走了過去,想繞過圍牆看個究竟,快到圍牆的豁口時卻驀然止步,他似乎剛剛發現豁口處其實早就站著一個人影。夕陽餘燼在這一刻迅速變冷,但劉川仍能從那人陰冷無光的輪廓上,認出他的夙敵範小康。
他們之間的距離,長短不過數米;他們之間的空氣,已被暮色凝結;他們之間的目光,經歷了短促交火,很快激起彼此心中壓抑的喘息。
〃單鵑呢?〃
劉川首先開口,聲音空洞得似乎遠離了軀殼。小康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令劉川下意識地轉身,一個女人的影子,不知何時已經立於十米之遙的身後。劉川的嗓子在那個剎那突然啞了,他啞著聲音問道:〃單鵑,是你嗎?〃
劉川與單鵑的這次見面,是劉川后來一直不願提起的一段經歷。很久以後我們知道,單鵑從小蟲手裡一拿到劉川的地址,立即動身來到北京。她和小康一起,一連跟蹤劉川數日,從公寓跟到醫院,從醫院跟到商店,先是毀車,後是毀門,中間還有兩次毀了劉家的配電設施。他們在劉川的生活中製造恐怖,製造黑暗,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也許連單鵑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目的,說不清她到底想怎麼處置這個讓她愛恨交加的男人。
依小康的主見,索性找個暗處,讓劉川嚐嚐苦果,用鐵棍或刀子都行,弄不死也要卸他半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