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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說了幾個欠款戶,欠的什麼錢,什麼時候欠的,大致也能說清。王律師和財務經理甄選了半天,先選出了香山那邊的一家湖山酒店,這家酒店更新改造時從萬和傢俱廠訂購了七十多萬元的一批傢俱,先付了三十五萬首款,合同約定貨到後再付餘款。可這都兩年過去了,餘款斷斷續續付了二十多萬,還差八萬至今未結。
這事王律師也想起來了,他還代表萬和傢俱廠去這家酒店辦過交涉呢。劉川表示,如果這八萬元要回來了,一分為三,王律師和財務經理誰也不會白跑。王律師和財務經理都客氣地說不用不用,但他們還是士氣高漲地當即動身,帶上劉川一起,坐王律師的車去了香山。王律師說酒店這種單位站著房子躺著地,每天又有現金收入,要回部分欠賬應該不難。
王律師和財務經理都曾來過這家酒店,酒店不大,只有百十間客房,號稱三星,但他們在酒店大堂沒有看到三星的標牌。他們三人正巧把酒店的董事長——一個當地農民,堵在辦公室裡,王律師是律師,財務經理是財務經理,劉川是司機。劉川的年齡、派頭,說司機比較合適。要說萬和的老闆親自來要這八萬元的小賬,似乎有點不太真實。
和酒店老闆的交涉進行得相當不易,在山重水複疑無路時王律師使眼色讓劉川出來,拉他到廁所裡如此這般地小聲商量對策。王律師勸劉川不如答應對方,只要今天能夠付現,八萬元可以改成四萬,付四萬就算清了。這一招果然很靈,剛才還一毛不拔的酒店老闆馬上扮著萬般無奈的嘴臉,在自己肚子上割肉似的〃勉強〃點頭,四萬塊很快讓會計取來,交到了萬和公司財務經理手中。王律師當場寫了協議,落款日期特意提前兩週,兩週前凍結萬和全部資產的法院決定尚未下達,協議簽在此前法律上會少些麻煩。
四萬元就這樣到手,回來的路上,劉川不管王律師和財務經理怎樣客氣,硬要將錢一分為三,最後王律師和財務經理各收了一萬,另兩萬元讓劉川無論如何自己拿去。
當天下午劉川去找了小珂。他把兩萬元中的一萬交到小珂手裡,算是租下了小珂家那套兩房一廳的房子。其中九千元是半年的房租。北京租房的規矩,房租起碼半年一交。另一千元劉川麻煩小珂的媽媽幫他僱人打掃一下,添些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以及其他一些該添的零碎。
後來小珂媽媽也沒僱人,自己把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
其實小珂家這套房子離劉川家很遠,離奶奶住的醫院也著實不近,對劉川來說,並不方便。但劉川既然無力再幫小珂一家買房,索性就租了她家的房子,既幫了小珂,也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可謂友情互助,一舉兩得。
交完了房租,劉川甚至沒去那套房子看上一眼,甚至沒說具體該添哪些東西,一切相信小珂的媽媽,就匆匆開車走了。
那天下午劉川要辦的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為季文竹去買生日禮物。那個價值兩萬四千多元的IBM,這些天把他折磨得夜不能寐!
天將黑時劉川趕到了醫院,替下了已經堅持了一天一夜的小保姆,讓她拿著剛剛買好的電腦回家睡覺。小保姆臨走時劉川特別囑咐她一定注意關好門窗,聽到有人敲門也別答理,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物業的保安。明天一早早點出來,早點來醫院換他。小保姆一邊聽一邊點頭,點著點著有點奇怪,她從沒發覺劉川是從什麼時候,突然變得像他奶奶一樣,這麼婆婆媽媽,一驚一乍。
那天晚上小保姆回家以後,關好門窗倒頭便睡,睡得很死。她並不知道物業公司從這天晚上開始,在這幢樓里加派了保安,在地下車庫的入口,對外來的車輛也加強了盤查。
一夜無事。
其實,事情還是有的,只不過沒有發生在劉川備受騷擾的家裡,而是發生在醫院。當小保姆第二天一早趕到醫院,當劉川一臉倦意走出住院大樓,走進停車場內,走到那輛沃爾沃轎車跟前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車子被人砸了。
天色還早,車場沒人,劉川不知道醫院的這個停車場裡,有無夜間值班的保安。他顧不得檢查車子損毀的程度,也忘了該不該找車場交涉賠償,他那一刻完全呆掉了,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痛鼓脹,他還沒有辨清自己的情緒究竟是恐懼還是憤怒,目光就被車頭雨刷夾著的一張字條吸住。車頭的玻璃已被鈍器擊碎,但並未完全脫落崩潰,還託得住一張薄薄的白紙。劉川拽了兩下,才把那張紙從裂成蜘蛛網的風擋玻璃上取了下來。
字條很髒,只疊了一折,但劉川的手指像凍僵一樣,好半天才費力地將它開啟。上面的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