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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探頭探腦的偷窺之下,狼狽不堪地走出了那條骯髒的巷子。
從小巷出來要穿過一個露天的煤廠,才能回到來時的大路。這個時辰煤廠的每個角落都已人去燈熄,夜風捲著煤灰乘虛而入,猖狂地在一個個煤堆間竄來竄去。劉川怕煤塵把臉刮髒便用衣袖捂著,一路急步,掩面而行。行至一半,忽聞身後風中,隱隱雜著一串混亂而又急促的腳步,劉川回頭一看,還沒看見人影,便覺眼前陰光一閃,一把大片刀劈風而至。劉川最先聽到的聲音,確實是刀鋒劈開空氣的呼嘯,短促而又迅捷,讓人不寒而慄。他幾乎只是憑了聽覺上的一點預示,下意識地側身一躲,只快了百分之一秒,才未人頭落地。他這側身一躲的力量太猛了,以致身體失去平衡,摔了下去。在仰面朝天的一剎那間,他看清了頭上至少有兩三個黑影,至少有兩把砍刀再次朝他的面部殺來。他在地上滾了兩滾,聽得見片刀砍在地面的聲音,他就著身體滾動的慣力爬了起來,跌跌絆絆漫無方向地向前逃去他看到前方不遠,有一排房子攔住去路,他不知道怎麼一眼就看到了當中有個半開的窗子。他甚至沒有細想該用什麼動作姿勢,雙手在窗臺上用力一撐,身子便飛進了屋裡。劉川一跳進屋子就被黑暗中橫七豎八胡亂堆放的鐵鍬鐵鎬連絆了幾個跟頭,那兩個隨後跳進來的殺手,顯然沒想到他們跳進的是一間工具庫房,他們剛一跳入就遭到了一把大鐵鍬兇狠的反擊。劉川瘋了似的用一把鐵鍬連掄帶砍,他的神經在黑暗中變得超常敏銳,他憑感覺連續數次把鐵鍬沒頭沒腦地掄在那兩個殺手身上,他同樣憑感覺知道那兩個人都被先後打倒在地。於是他不失時機地又從原窗跳了出去,跳出後他才發覺自己手裡還拖著那把救命的鐵鍬,這件長長大大的冷兵器令窗外的最後一個刺客聞風喪膽,撒開雙腳轉身就跑。劉川沒有去追,他牢牢抓著鐵鍬的木把,向另一個方向一路狂奔,拼命逃出了這座空空蕩蕩的黑暗的煤廠。
夜晚的秦水像是一座空城,路燈陰慘,店鋪關門,行人稀少。冷風帶著些細細的煤砂,煤砂刺痛了劉川的雙眼,讓他的雙頰也變得麻木無知。
劉川忘了在什麼地方扔了那把鐵鍬,他幾乎是奔跑著穿過秦水全城。每一條死氣沉沉的街巷,每一個暗夜深藏的門洞,逐一在他的兩側快速退去,剩下的只有重鼓般的心跳和激烈失常的喘息。他最先奔向的目的地不是他住的小院,而是離小院不遠的那個賣雜貨的小鋪。他跑到雜貨鋪的那條街時出於掩護的需要放慢了腳步,也許他那時真的跑不動了,奔跑和心悸幾乎耗盡了他的全部體力。
雜貨鋪還開著門,一箇中年婦女還在盯著鋪子。從她驚異的目光中劉川能想見自己此時的樣子,面色蒼白,胸膛起伏他走進店鋪後步伐踉蹌,直奔裡走,進了裡邊的小屋才轉身對跟進來的女人叫道:
〃我要打電話!〃
女人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劉川,劉川立即撥了景科長的號碼。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景科長聽了半天,才從他語無倫次的敘述中大致聽懂——剛才,幾十分鐘之前,劉川剛剛逃過了一場精心策劃的截殺!主謀者不是別人,劉川非常堅決地認定,就是小康!
景科長趕過來了,在雜貨鋪後面的小屋裡,再次聽了劉川對事件的敘述,然後對劉川做了必要的安撫。見劉川漸漸鎮定下來,便要求他回到小院去,讓他把這事去和單成功說,去和單鵑說,且看單家人如何反應。劉川剛才在路上奔跑時還激動地想過,這個任務他不能再幹了,他必須立即退出!他要告訴景科長,他不是一個刑警,他只是一個臨時幫忙的監獄警察。現在,他連監獄警察也不是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他們這幫刑警應當為他想想,他犯不著為這事搭上性命!如果今天他沒能逃過那兩把砍刀,就算追認了他烈士的稱號,又讓誰來經營父母留下的萬和公司,又有誰來陪伴奶奶度過餘生!
但是現在,此刻,當他重新恢復了鎮定,恢復了理性,聽到了景科長的好言撫慰和嚴肅命令之後,他還是默默無言地走出了後屋,走出了這間雜貨鋪,走上了鋪子外面無人的馬路,向景科長指令的那個方向,蹣跚著走了回去。
在離開雜貨鋪後屋的時候,景科長像往常一樣滿足了他的要求——讓他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北京他家的電話,在聽到奶奶睏倦的聲音時劉川幾乎落下淚來,但他終於忍住沒哭。他顫聲說道:〃奶奶,你睡覺了嗎?是我,我是劉川。我還在廣東呢,我吃完飯了,我挺好的我在賓館看電視呢,我呆會兒就睡你也早點睡吧晚安奶奶。〃
掛了奶奶的電話之後他沒把手機還給景科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