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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買了房子敢讓他去拾掇?所以,老範的財路主要還是靠煤窯,煤窯仍然是他養家餬口再養一幫地痞無賴的支柱產業。
老範開煤窯,自己並不挖煤。他把城外那些有煤的小山包、小坡地圈佔下來,往當地有關部門和有關人員那裡塞點好處,搞了幾份合同協議之類,那些山包坡地就算是由他承包了。有外地人過來想挖煤掙錢的,得先給老範繳納租金。這麼些年幹下來,秦水城南那一片小煤窯,都認老範做大東。凡自己直接去找當地有關部門租窯的,老範就去收保護費。保護費也不比租金低多少,所以,明白事理的人都想開了,租老範的窯比找有關部門直接租要合算。再說,誰也惹不起老範養的那幫混混,那幫精壯晚上集中在〃大富豪〃護場,白天分散到各處收租。
如果按淨利算賬,老範一年其實也賺不了幾兩銀子,他要養的人太多,他必須依靠人多勢眾,才能維持地盤和威風。現在,老範又要額外多養幾個人了,這幾個人就是單成功一家三口,還外帶一個劉川,老單剛剛認下的螟蛉。
劉川跟著單成功一家,就住在老範開的富豪裝修公司院內。那公司雖然做了登記註冊,卻無一張正規的資質證書,不過是找一幫小工拼湊出來的草臺班子,有活兒也是一錘子買賣,反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裝修公司的這個院子倒是挺大,到處堆著東西,很久沒有清理,牆角還支著一個自制的籃球架子,漆皮褪盡,廢置已久。院子的正面,有一間大屋,原是裝修隊的加工車間,兩側各有一間耳房,一間是個工具倉庫,另一間是男女共用的廁所。據說裝修隊已經很久沒有開張了,小工們盡行散去,各奔東西。老範本來想請老單住他家的,但老單不肯,他看中了這個破爛的獨院。他和老婆女兒住在大屋,中間堆了些木箱紙盒作為隔斷,留個進出的口子拉上布簾,夫婦二人與女兒各睡一邊。劉川則住進那間十幾平米的工具倉庫,把屋裡的雜物往一側騰騰,剛好可以搭進一張小床。
老範派人給劉川抱來一床不知從哪搬來的被褥,上面汗跡累累,酸味刺鼻。但他給老單一家還是買了兩床新的,還買了些日常生活必需的用品,牙膏牙刷、鍋碗瓢盆之類,讓他們可以洗漱,可以睡覺,可以起火做飯。劉川到秦水後的第一件事,是由老單主持,認了他的老婆做乾媽,認了單鵑做乾姐。單成功老婆的行為舉止和單成功大不一樣,單成功搶銀行歸搶銀行,但在日常的為人處事上,至少表面看相當不錯。他老婆就不大般配了,脾氣不好不說,而且在家很少幹活,劉川和單成功一塊生活的那些天裡,就沒見他老婆洗過衣服做過飯。她天一亮就出去找人玩麻將,晚上回來還跟老單吵嘴,一般都是老單讓著她,不讓她的只有她的寶貝女兒。
單鵑的脾氣同樣火爆,不同的是,這女孩生性沉默,不像她媽那麼絮叨。家裡的飯一般都是由老單來做,單鵑要是在家,有時也做。逢老單做飯的時候,劉川就搭手幫忙,幫著洗米洗菜,還幫著劈柴燒火。劉川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沒記得何年何月幹過這麼多髒活兒累活兒。
劉川一生,確實沒經歷過這麼艱苦的日子,就是在公安大學參加軍訓的時候,也比現在過得舒服。至少被子是乾淨的,至少屋裡沒有成群的老鼠,床上沒有成片的臭蟲。對付臭蟲單成功教了他好多辦法,比如找有太陽的天氣讓劉川把被褥拿到院子裡曬,臭蟲怕熱、怕乾燥,太陽一烤自己就爬出來了,再用木棍一抽,大部分都可清除出去。又比如讓劉川把床板和架床板的凳子都拿到院子門口,使勁在地上磕,把躲在木縫裡的臭蟲全都震出來。劉川的床板和被褥全是小康的一個手下人搬來的,這一曬一震才知道里面窩藏了多少活物。那些骯髒的小生命黑麻麻地趴了一地,看得劉川頭皮陣陣發緊,他甚至懷疑這些臭蟲都是小康成心塞進來折騰他的,小康恨不得他受不了這份罪立馬掉頭回北京去。
當然,最難對付的還是蚊子。
以前聽說蚊子能吃人劉川覺得那也就是一種形容,現在才深刻體會蚊子在殺你之前能先把你煩死。老範的人一共送來兩條蚊帳,單鵑和她爸媽一邊一條。劉川找老單要錢自己上街買了盒蚊香,點著以後發現並不管用,不知是蚊子太多了還是蚊香是假冒偽劣還是這兒的蚊子品種獨特性情兇猛,無論劉川每天晚上點幾盤蚊香,照樣有無數蚊子在他耳朵眼兒裡轟來轟去,那蚊香的怪味倒把劉川燻得頭昏腦漲,連白天都有點神志委靡。
在蚊子的轟鳴之下,劉川顧不上那條被子的味道有多麼難聞,每晚蒙著頭全靠它阻擋蚊子的瘋狂進攻。白天劉川在院子裡沖涼時單鵑看見他身上被蚊蟲叮咬得紅斑點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