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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即自殺。他夫妻到了河南,又販些貨物,到江浙兩省賣了一次,這才裝著經商發財,迴轉故鄉。按照乃嶽所遺留給他們的資財,又給他們斷了後患,在這裡可稱得起是個財主,無憂無慮,謀幾世的溫飽。偏生他妻白鳳娃,從小隨父出沒驚濤駭浪之中,殺人越貨,跳迸慣了的。初到江南,見著到處水綠山青,風物清美,比起黃沙漫漫,濁流千里,相差何止天地?手邊又有的是錢,倒也覺著事事可心,處處適意。日子一久,由漸覺無奇變而為靜極思動。先只不耐清閒,還沒想到重理舊業,僅僅招些年輕人去往家中,隨他夫妻練習武藝而已。誰知第四五年上,山中出蛟,發了大水。他夫妻還鄉之時,因為金鵬幼小出門,故鄉變成生土,只會躍馬行舟,不懂求田問舍,經人慫恿,把沿江的水田,都買了去。這些田土,多半是江邊淤起來的沙洲,照例是過些年要淹沒一回。也有水退以後地形不變,或是淤得更好的,終是被水沖刷壞了的居多,叫作靠天吃飯。地雖肥美,向少人要。他初回哪知就裡,遇田就買,見每年收成那多,還在高興。一旦發水,全數精光,偏這一年水又格外大些,竟見不到田的影子。不知不覺,把家產傾了多半。
他又豪爽成習,養得人多,食用奢侈,眼看不能持久,又不願縮小門面。暗中一商量,知道江南太平已久,人煙稠密,稍微出點命盜案子,便要轟動一時,不能似黃河口岸上做法。於是用下極細密的心思,把長做改作短做,化零為整,化近為遠。遇上一水好買賣,總是老遠尾隨下去,要劫便是大的,連人帶船一齊弄光做絕,不留一個活口。出事以後,只當客船遇風沉沒,看不出一絲盜劫痕跡,稍差一點,決不下手。似這樣做過幾年,漸漸挑選徒弟出道。江船常時失事,謠言漸多。為避風聲,斂跡了些時候。最後又改了方法,命手下徒弟四出躡訪,專向遠處做些生意,自己一面頂著富商地主牌號,專一結交官紳。手下徒黨也分作為幾代,除第一代門徒偶然得見外,餘者多是奉命行事,輕易見不著他的面,就有要事得見,也在舟山附近一個荒島裡面聚會。輩分小的,竟有始終沒見過他面的。不過一二十年的光陰,居然成了當地首戶。仗著規條嚴密,又喜作些善舉,本地都當他是個豪俠好義的富翁。休說無人知他蹤跡,便是江湖上,也只知舟山碧螺島內,有一本領高強、徒黨眾多、行蹤飄忽的水上英雄黑飛魚金本白,誰也沒想到他會家居此地。他閒來無事,仍然收徒習武。他妻白鳳娃,生有一個兒子,今年才十九歲,取名金庭玉,水旱功夫都不錯,十六歲上就入了武癢。獨子嬌慣,未免在外恃強胡來,近來名聲才臭了些。他那門下徒弟,上自紳富世族,下自五行八作,哪等人俱有,一共分成兩等使用,第一等是先說那些在水旱兩路做強盜生涯的;第二等便是這些好人家的於弟,借傳授武藝來給他壯門面的。兩下雖是同門,從來不通聞問。前者更是諱莫如深,就明知所遇是第二等的同門,暗中只管照應,當面決不吐露隻字。可是這些少年紈挎,也有被他看中選為心腹加入盜黨的,都負有一種使命。他知這些門徒全有身家,而與富貴場中多通聲氣,並不令其隨同為盜。只命他們隨時留意,做個高等眼線。遇上可擾之船,只要經過這條江面,給那人船上釘下一塊寸許見方的黑飛魚圖記,經他手下發覺,報信上去,或是就船上下手,或是派下徒黨,尾隨到了地頭,再行乘便打搶,這類盜案多發生在遠處,尊舟圖記便是由此而來。連日因賊子金庭玉在鎮上新惹了禍,連傷三命。仗著老賊財勢,苦主雖然忍痛和息,可是新任官甚是精明,聽說已有耳聞。賊子怕官過江私訪,城鎮兩處都派有耳目,準備官府一來,便誘迫到他徒黨家裡,軟硬兼施,不令過問。說好交個朋友來往,不好便下毒手做掉。舜翁之來,剛巧趕上,幾乎把你錯成了是地方官,弄出事來。多虧上岸時散了兩串錢,在場有兩個村民也是書迷,上樓時看見舜翁,說起散錢之事。那兩賊黨,已分一人前往報信,一聽說是過路客人,小賊性情剛暴,恐錯報受罰,知我與老賊相識,有點情面,小賊也還知點敬重,求我說情。
我幾面推詳,斷定舜翁是小妹所遇貴人,會罷茶賬,便值開書,後來正想請教,不想青眼先施。此時舜翁已然無害,即使得知此事,老賊的規條,只會尋我算賬,也不與你相干。小弟前助小妹打消了小賊妄念,今晚又起去他的圖記,倘若知道,未必與我甘休,但小弟也決不怕他,只那釘圖記的賊徒知機密已洩,難免陰謀陷害。舜翁異日還鄉,對於令親友輩,須要多多留意才好。”
舜民聞言,好生驚疑,只自己素無仇怨,想不起那釘圖記的人是誰,想了想答道: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