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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害已除,都惦著那三隻死野豬,想慫恿二人報官,分點花紅賞號,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舜民因當地官府是乃兄門生,怎好出頭報官領賞、即便周鼎因為家寒想得此賞,自己也可補贈給他,何必使書香舊族弟子,為了區區賞號,屈膝風塵俗吏之前。正想法處置,周鼎已對眾笑道:“你們不要瞎吵,這賞錢我們不貪,豬肉又羶又老,也不願要。這條澗通到三里以外便成伏流,曲折入江。頭一隻野豬明早必在石板溪一帶浮起,還有三隻俱在石弄堂裡。我們最討厭到衙門裡去,只要想套說詞,說這四隻野豬都是你們弄死的,不把今晚的事說出,只管拿去領賞好了。”蘭珍、舜民齊聲贊好。眾人萬想不到客人會如此慷慨,俱都喜出望外,稱謝不置。周鼎便催起身,到家再教他們的話,以便報官時好對答一樣。轎伕們一路又說又笑,前呼後應,精神抖擻,飛步往谷中趕去。
入谷行約半里,果見三隻野諸分別倒伏草叢之中。眾人停步觀看,月光之下,兩面危崖交覆,到處怪石嶙峋,雜草叢生,野麻高及人肩,密佈左右,只中間有尺許人行小徑,地面雖比前半截要寬得多,形勢卻是險惡異常,三隻野豬,一隻比牛還大一些,負隅僵伏巖凹之內,頭腦已被擊碎,陷一茶杯大洞,腦漿迸裂,兀自目閃兇光,生氣虎虎,作出屈身橫立、低頭前竄之勢;兩隻較小,也有牛一般大,一西一北,橫躺地上。一隻傷在腰腹之間,似被什麼東西振裂了一個碗大的洞,肚腸盤曲輪園,拖出了老長一大條,腥血粘凝,淋漓滿地。一隻相隔最遠,頭頸拗轉,身朝上仰,地上無血,看不出傷在何處。這三隻猛獸俱是赤睛怒瞪,血唇上掀,獠牙高翹,拱鼻聳卷,利齒森列,身上黑毛如針,又明又亮。兩旁密麻茂草,一二十丈以內幾乎全部踏平蹂扁,想見鬥時情景異常猛烈,兇威凜凜,令人望而心悸。
周鼎笑道:“這畜牲真個厲害,我連打了十好幾下重的,竟和沒事一樣,反倒格外兇惡起來。費了無數心思氣力,才打死了一隻。如非那異人相助,那隻母的再要一齊遇上,這東西遍身松香,刀砍不進,受傷不怕,吃不消是小,弄巧還要受它害哩。明早他們報官,真得好好教他一番說話。否則像這等傷法,稍明白一點的人便看出是能手所為,多好獵戶都打不了,豈是他們這十多個粗人所能全數除淨的?”舜民道:“這個無妨。
當地府縣俱是家兄門生,官聲也還不差,年節俱派人到永康送禮通候。我走時寫封信去,便不會有麻煩了。”轎伕們本就患得患失,怕官不信,聞言知道十拿九穩,益發歡聲雷動,踴躍爭先。
正行之間,地下黑影一閃,似有一隻大鳥由谷頂空中飛過。一會出谷,又經過兩處山徑荒村,地忽平坦,到處都是野塘水窪。明月清輝,紅寥白葦都成一,色,因風起伏,宛如層波,時有野香清馨逗鼻。舜民昔年曾經來此,只由金華起身,路徑不同,見這一片寥窪葦塘,知離紅寥村不遠,耳聽蟲聲滿山,亂如零雨,方覺山居情趣。周鼎指著前面紅寥深處隱隱一叢茅舍,說聲“到了”,當先往前馳去。眾人跟在後面,循徑一轉,現出數頃水田,已人村路。遙見前面茅屋內老少三人,中途遇見周鼎一同走來,老遠便搖手歡呼。舜民知周於渭親率諸子趕來迎接,忙命停轎,與葦村一同下去相見。果是於渭同了長子周銘、次子周彝趕來迎接。雙方敘禮之後,命女轎先抬了走,眾人一同步行人材。蘭珍仍然緊壓後隊。不足半里的途程,說說笑笑,一會走到。
那小村只有二十多戶人家,前面雖有不少小村落,但都零落散置,四外大片蘆葦草樹掩蔽,深在山中,來路又那般險阻,所以越顯荒寒僻遠了。周於渭起初住在城裡,中年後久困青氈,憤而避此,攜家入山,守著祖遺的一點瘠微墓田,躬耕課子。所居在村口第一家,茅舍竹籬,門臨流水。屋旁屋後各有隙地數方,雜蒔著花卉果蔬,清影森簇,頗饒幽趣。主人揖客入門,進到書房以內,紙窗素壁,竹床木幾,倒也整潔,不似尋常窮家零亂糟敝之象。虞妻轎快先到,女主人早率子媳接了進去,得知尚有一俠女同來,重又迎出,迎人內室。雖然寒士,屋舍無多,客來出於意外,仗著事先有人趕來通知,於渭除老妻外,還有四子三媳,俱是持家能手,‘慣於操作。周妻更恐客帶人多,家中人手不夠,一面吩咐子媳收拾屋子,淘米殺雞,挑蔬剪韭,準備飲食,又去鄰家請了兩個幫手。客人到時,早都齊備,佈置井井有條不亂,竟比旅舍還要周到。舜民等大出意外,坐定以後,吩咐王升開發轎子挑夫,眾下人隨同服役,並將帶來食物與送主人的幾樣禮物,由女僕送交女主人,互贊主人之賢不置。
於渭只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