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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姑娘不用太擔心。”“臭小子,課堂上譏諷我家家事!”皇甫勁新仇舊恨。江婆婆的田畝墾在小溪上游,涼風閣附近的山崖邊。一架小小的水車“吱吱呀呀”轉動著,將溪水引入壟間。廖羽遲走近涼風閣,看見伏身水車橫樑上的程西樾。廖羽遲願意看到獨自一人時的程西樾,只有獨自一人時,西樾兄才會有現在這樣自在的模樣。西樾兄低著頭,獨自慢慢踏動水車覺出有人走近,程西樾抬起頭,看清來人是廖羽遲後重又低下頭。廖羽遲站到程西樾身邊,踩動水車的腳踏,給水車帶來新節奏。天氣真好,沒有云彩的天空純淨湛藍,暖暖的太陽光潑水一樣撒下來,照得涼風閣邊晚開的梨花樹一片淡白。這棵長在玉木山頂的梨樹年代久遠,山高氣寒,每年春天最晚開花。等到它的花朵開落,青葉的春天就算過去了。“西樾兄今天又在課堂上和先生起衝突,是因為什麼?”廖羽遲將看花的目光轉向程西樾,終於靦腆問道。原打算邀西樾兄一起去玉木小居,從一個師弟口中得知西樾兄惹翻了老先生,正受罰。西樾兄近來已經不是從前那樣狂僻,忽然故態復萌,廖羽遲以為有原因。她沒有和先生起衝突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十八年前皇甫家放棄讀書仕途的原因。
從柳尚書無意中說起又不願細談的話語裡,知道林東木不是病故,是死於牢獄。那以後她尋找“蕤”的同時,也一直設法瞭解“東木君”的死因。朱先生對皇甫家變故的唏噓,讓她想到父親的死也許和朱先生口中的胡文書案有關。“房東先生,壞學生有時候壞起來沒原因。”她迴避他的眼神。廖羽遲只好沉默。原因一定是有的,西樾兄不肯告訴他。一隻顏色班駁的小甲蟲“嗡嗡”著,飛落在程西樾瘦削的肩上,廖羽遲伸指將它輕輕彈開。他順著程西樾的肩往下看,直看到自己的靴子旁邊,程西樾穿的一雙布鞋。“西樾兄的鞋子溼了,溼鞋子穿不得。”廖羽遲停住水車,“西樾兄去梨樹那邊歇一回,讓鞋子曬曬幹。”程西樾抬起枕在水車橫樑上的頭,一雙眼睛看著廖羽遲。“這水車我一個人踏,也可以。”廖羽遲說這句話時心虛氣短。這裡是誰在受罰?房東先生不要將濫好人做得太過西樾兄會這麼說吧。
可是西樾兄沒有分辨。西樾兄依言去了梨花樹下,依言歇在花樹橫斜的枝椏上。
鬆了一口氣的廖羽遲重新踏動水車。時常在兩個人之間降臨的靜寂降臨了。
想說點什麼打破這樣的靜寂,但廖羽遲一時想不起來說點什麼。那隻被趕走的甲蟲“嗡嗡”著又來了,這一次廖羽遲聽憑它落在自己手臂上。他一邊踏動水車,一邊低頭觀察甲蟲粘了梨花花粉的觸角。雖然沒有去看旁邊梨樹下的程西樾,但廖羽遲微笑著想到,西樾兄此刻或許也和這春天的小蟲子一樣,粘上了梨花的芬芳。“房東先生很了不起,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像模像樣,”程西樾打破靜寂,“田裡踩水車和花街賣桃花,一樣從容在行。” 廖羽遲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不知道西樾兄是不是真的在誇讚自己。“聽說塾長將房東先生的畫給了一位有名的畫師,房東先生進畫院的日子不遠了。他日做了宮廷畫師,房東先生一定也會做得從容在行。”程西樾語調平淡,“可惜就要離開汴梁,看不到房東先生那時的風光。”“什麼?西樾兄要離開?”廖羽遲失神地停住腳,看向梨花樹下的同窗。
梨花淡白,襯著程西樾的灰衣黑髮。可是廖羽遲看不清西樾兄的臉,因為那張被梨花映照的臉和梨花一樣淡白,朦朧間似乎被花朵隱去了。“打算和慕先生一起回南方。”她轉頭避開他失神的目光,“想回去,恰好慕先生也要南迴,大家路上做伴。”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廖羽遲怔忪著把目光收回,投到腳下的水車。忘了繼續踩動水車,他呆呆垂首片刻,終於道:“西樾兄在江南沒有親人了,回江南和留在汴梁其實應該沒有什麼不同,即使西樾兄無心學業,也不必”他知道西樾兄來青葉不僅為求學,更是為了尋找祖父當年在青葉的一個弟子,想向那弟子打聽出祖父當年的舊事。他也發現,驚蟄日西樾兄得知那弟子已不在人世後,漸漸疏忽了青葉的課業,越來越久地流連在樂坊。可是,從未想過西樾兄會在完成學業前離開青葉。甚至離開汴梁。“江南是祖父帶著遊歷了十多年的地方,雖沒親故,到底比汴梁親切。”她答。
她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自己會離開得這麼匆忙,匆忙得這麼悵惘。可是她已經絕望於尋找母親的線索,在慕清告訴她許多往事的片段之後“不要再說拒絕的話,西樾,我是奉命照管你。”祖父臨終前通知了一個弟子來接她,要她留在故居等待那弟子,那弟子竟是慕清。
她不相信。在江寧做鄰居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