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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兩列迎親隊伍相遇,樂師們都賣起了狠勁兒,對著互吹半天,再繼續往前行。所過之處,炮竹陣陣,花瓣如雨,糖果、銅錢如同普天甘霖,撒得密密麻麻。
京城裡的民眾俱都笑開了顏,皇室大身份的人結個婚,恩惠施捨的那麼多喜錢,搶著拾些,就夠小戶人家用度半年的了。是故不論童叟,不論男女,都出去捧場了,馬路街道上低頭亂撞的,都是拾錢拾糖果的。
這種盛況,著實百年難遇。公主出嫁,太子妃進門,宰相之子婚娶,湊在了同一天,本身就透了些很古怪的離奇。
東方爺、趙太子一身喜服,長髮束冠,騎著高頭大馬並出現在街道上時,瞬間吸引了所有百姓的矚目眼光。那樣尊貴絕美的氣質,那般卓爾不群的光芒,仿若生來,就該是讓眾生羨慕和膜拜的。
可是稍微明眼細心的人,就會發現,兩位男子的表情皆有些異樣,一個俊臉沉凝,一個心不在焉。
周圍的喜慶和歡樂,彷彿盡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木偶,被擺弄的木偶。
趙太子遷還勉強好一些,有時民眾的呼喊聲高了,他會露出個炫美的笑容,作為回應。東方爺就太讓人有距離感了,表情自始至終都未變過,嚴肅靜默,憂傷沉鬱。這與眾人心中那個溫朗如春風的東方爺是不同的,只是他坐在馬背上,看得不很清晰罷了。
繞城一圈的新娘子,終於與新郎官會合了。
東方碧仁眼神空洞無物,久久不願下馬。趙太子遷在李皇后柳淑妃所派宮人的催促聲中,先行一步,把新娘子從花轎裡接了出來,牽起那柔軟雪白的小手,踩著馬踏,共乘一騎,往太子府去了。
東方碧仁身側的僕婢們,個個急得汗流滿面。梅老夫人等一些長輩們,不便就近露面,在遠處觀看著,連連嘆氣。
人群裡開始有紛紛的議論聲:“東方爺怎麼了?轎都停得這麼久了,還不接新娘子出來啊?”
也許是眾人熙熙攘攘的言語被素蔻公主聽了去,也許她把那顆期盼的心等得成了惶恐,終於熬不住了,扯開蓋頭,偷偷把轎簾子掀開了一道縫。
她看到了那個男子,從小愛到大的男子。他脫下了一身白衣,換上了新郎的紅裝,依然如故,那麼挺拔那麼俊逸那麼風度翩翩,絲毫掩蓋不去他的書卷文雅氣息。
他的棗紅色馬,停在距離轎子十幾步的地方,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她心脆弱,如繃緊了的弦,突突跳著,期待的漫長感,幾乎把眼淚都要憋出了。
可她需要忍著,今天是大喜日。宮裡最巧手的化妝師,為她化了最美的妝,她要以美得毫無瑕疵的形象,展現在東方爺面前,成為他漂亮的新娘。
只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溫情,沒有半點歡樂,全是淡漠,全是無動於衷。甚至連平日裡最客套的笑容,也不肯牽強地賞賜。曾幾何時,他對自己還是如妹妹般寵愛的?難道一意孤行嫁他,竟連那份兄妹間的情誼,也丟失掉了麼?
歡呼著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他們都在盯著東方爺的行動。到了最後,竟是半聲咳嗽不聞,全場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東方碧仁腿如灌鉛,他該如何翻身下馬,違背意願,牽起公主的手走進洞房?而他愛的那個女子,昨晚再次受盡滿腹委屈離開,現在的她怎麼樣了?她怎樣了?
東方爺的腦海裡,不可抑制,浮現起各種各樣的鏡頭,全是丐兒。傷痛的,含淚的,絕望的,落寞的,單薄的他閉了眼,不想看這一切。
素蔻公主的呼吸,亂了起來,他和她之間,只隔一層轎簾。然而竟盼不來。他如神祗,不肯俯首向自己跨越近一步。
漫無邊際的慌亂與擔怯,在素蔻公主心底間漫湧。她終等不來他。
他這一步,怕是永遠跨不出了。
素蔻公主的淚,終於盈眶而出。她取出小銅鏡,用錦帕兒仔細擦了,咬了咬唇,重新蓋好蓋頭。纖手輕輕摸索,掀起簾子,彎腰走了出去。
在那挽著大紅花朵的轎椽邊,妖嬈絕麗站定。
這是多麼充滿力量的一步,這是多麼執著無悔的一步。這一步,她棄掉了公主的尊嚴。這一步,她拋卻了姑娘的矜持。
他不來,她就過去。如此簡單,如此艱難。
驚呼唏噓之聲響起。遠處的梅老夫人,城樓上的高太后李皇后,又急又嘆,幾乎落淚。能怪仁兒不識趣嗎?卻又怎麼怪得起來?只可惜了,一個用情太深,一個把深情全給了別人。
素蔻公主走出轎那一刻,東方爺略顯無措與訝異,但很快又被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