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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點頭,情感卻背離理智,手自動伸出去拿那把提琴。
這就是他最討厭自己的地方——明明厭惡奪去母親目光的音樂,卻總是禁不住它的誘惑。
女子一愕,隨即輕笑起來。一頭直披散到膝蓋的暖綠色長髮應和著微微盪漾,彷彿真正的波浪;和他相同的碧眸流動著欣喜的笑意,襯得絕俗的容顏更加奪目,整個人宛如錯墜人世的春天女神。
'帕爾不愧是爸爸的孩子呢。'
他懊惱地捧著小提琴,拉也不是,扔也不是,只好喪氣地垂著頭。女子拍拍他的小腦袋,手指掠過那絲綢般的銀髮時,眼神驀然深邃起來,增添了一抹愛戀,一抹傷感。
'帕爾也要成為傑出的樂師,繼承爸爸的遺願。'
我才沒興趣呢!他嘟起嘴。洞悉了他的心思,女子一指點在他噘起的小嘴上:'不可以瞧不起音樂,你爸爸都是用音樂保護我的。'
真的?他用眼神問。
'當然,羅蘭你爸爸是亞利安族的傳人,偉大的‘魔曲師’,可以用音樂調動自然界的力量,產生奇蹟。比如生火吧,你爸爸只要拉一首和火有關的曲子,啪!火就出來了。'
他的表情從懷疑轉為驚歎,興奮地注視懷裡的樂器,恨不得現在就拉首會變出火的曲子。
'不行喲,帕爾的水平還不能演奏魔曲。'見對方一臉失望,女子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以帕爾的資質,好好練習的話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嗯!他用力點頭許下無言的承諾,第一次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準備演奏,但不管他怎麼使勁,就是舉不起小提琴。女子慌慌張張地攔住:'帕爾的臂力還不行的啦,來,放地上,一隻手扶住,另一隻手拉。'
儘管小提琴變成了大提琴,男孩還是拉得像模像樣,美妙的旋律迴盪在不大的斗室裡,營造出溫馨的氛圍。
砰!破舊的木門突然被踢開,打斷了琴聲,一個粗暴的聲音和著風雪捲入,凍結了兩人的心:
'莉拉·梅依,快給我滾出來!兩位大爺都等你半個鐘頭了,你他媽的要不要做生意!'
那一刻,他只想像父親一樣用魔曲召喚出火焰,將這個人活活燒死。
※ ※ ※
蜷縮在角落,他陰鬱地瞪著不遠處的小提琴,心情就和窗外的天空一樣晦暗。
沒有用。不管他怎麼拉,還是連一點火星也迸不出來。他不懷疑母親的話,只怨恨自己的無能。
母親一直很小心不讓他知道她在做什麼,甚至不惜跪下求那些人不要在他面前做,但他還是知道了,鄰居們爭相把事實告訴他,女人們輕蔑地罵他母親是個人盡可夫的j□j;男人們掛著下流的笑繪聲繪色地形容那些經過,希望這個才六歲的孩子也認為自己的母親骯髒。
他從不認為母親骯髒,骯髒的是那些壓著她的人。
扶著牆站起,他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向玄關——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他要出去撿些柴火,最好還有食物,帶回給母親。
一開啟門,夾著雨點的雪花一股腦灌進來,令他呼吸一窒,身子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與此同時,幾個在附近堆雪人的小孩發現了他,齊聲歡呼:
'啞巴!啞巴出來了!'
'丟他!這傢伙傻愣愣的又不會說話,最好當靶子了!'
'乾脆把他做成雪人吧,看是不是比這個更別緻!'
惡意的嘲罵伴隨雪塊紛紛丟來,他一手護住頭臉,一手吃力地關上門——他可以任他們打,但決不允許他和母親的小屋受一點損傷。
正如這些孩子說的,他是個啞巴,不,他比啞巴更不如,啞巴還能發出咿咿啊啊的聲音,他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據母親說,他出生時並不是這樣,是某一天突然失聲。而沒有一個醫生願意診治他,只好拖到今天。
喘了會兒粗氣,他撒腿就跑,那些孩子追了幾步沒追上,扯開嗓子叫罵:
'膽小鬼!窩囊廢!'
'j□j的小孩!'
'骯髒的雜種!'
一道火光掠過他的眼睛,雙拳情不自禁地握緊,指甲深深嵌進肉裡。
沒關係,我記住他們了,等有一天我能用魔曲,就把這些侮辱媽媽的傢伙統統燒死!
一連跑過幾條街,他才緩下腳步,慢慢走著。
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房頂,灰色的牆壁,灰色的街道和灰色的人們。一切都是灰色的,除了不斷落下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