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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真騎紛紛離去,帶著再也看不見夜北晨霧的戰友們。
應裟臉上有毫不遮掩的疲憊,望著剩下的真騎隊一隊一隊向南奔下去,他終於忍不住問靜炎:“旗主怎麼知道我的兩千騎兵不會一直追下去呢?”
天水城中本來沒有太多軍馬,真騎奪走的馬匹有限,這裡出現的夜北馬幾乎是天水失馬的五六成,而且體力充沛,自然是埋伏在退路半途的。真騎大隊沒有足夠的馬匹,而只有原牛一類的馱獸,只怕這個時候才堪堪抵達界明城來時走的獵道。若是列遊音和蘇平的騎兵一路直追下去,真騎該是無法逃脫的。
靜炎翻身跳上驚瀾帶過來的一匹夜北馬。在高高的馬背上,她顯得尤其渺小。
“我可不知道。”靜炎說,她的目光忽然銳利起來,直射應裟的雙眸,“只是我帶了多少人出來,自然打算帶多少人回去。”
她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憂傷,嘴角卻還帶著一絲無奈的微笑:“左相大人是個明白人,也還是要留下我這一百弟兄才肯放手啊!”應裟的雙頰一動,他的眼睛也轉向了戰場,那裡躺著的休軍遠比真騎要多。忍了一下,應裟道:“早說了,凡事若是一一按理而行,還需要打仗麼?”
“呵呵,是啊!”靜炎笑道:“一個交代!”她的笑聲裡沒有一點歡愉的意味。休王需要一個交代,這是完全可以想見的,不管這個交代本身有多無聊。
她又眺望了一眼嚴整的休軍大陣:“左相不要為難了界先生,他可真不知道什麼。”
“旗主多慮。”應裟回答說,“旗主的思謀若這樣一個剛出道的天驅也可以猜度到,我這把老骨頭真不用在夜北折騰了。我不會為難他。”他的言語裡很明顯露出沮喪來了。
靜炎不再多話,舉刀對應裟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和最後的一個百人隊沒入了越來越濃的霧色中。
陷在這些商人當中,界明城忽然覺得沒有辦法和他們說明戰爭到底是怎麼樣的事情。他們關心著的起先只不過是一個懸念,這個懸念和他們的利益攸關。當這個懸念的答案以他們喜悅的方式出現,所有的熱情就都綻放了開來。
界明城對於戰爭和關於戰爭的描述並不陌生,他知道他唱的歌謠裡面在鄉村最受歡迎的是古老愛情的傳奇,而在城鎮中則永遠是那些戰火和廝殺。越是觸手可及的,越是血脈相連的,就越能吸引聽眾的注意力。界明城原來以為他可以穿越戰火來公正的講述發生在身邊的戰事,他描述的戰鬥場面栩栩如生,聽眾們會隨著他的琴聲躲避飛來的箭石,也會跟著他高揚的聲調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歡呼。他知道戰爭是人類世界永恆的主題,而他能在裡面看見勇氣和犧牲,看見種種讓人毛髮悚然的悲壯和高尚。
“如果戰爭是那麼糟糕的東西,那我們更應該掌握它!”他曾經熱情地對鬚髮皆白的老人說,熱烈的眼神盯著老人手指上鐵青色的指套,滿心以為自己可以發掘出戰爭光彩四射的那一面。
老人交給他的是腳邊這面斑駁的六絃琴。界明城帶著琴遊蕩在東陸的高山和荒原上,每次彈唱他都覺得自己更瞭解老人把琴交給他的原因,再次遇見老人的時候他相信自己會得到那枚鐵指套的。
可今天,他沒有辦法拿起腳下的六絃琴來。
他知道商人們想聽見的是什麼:夜北軍如何消滅那些又髒又臭的真人蠻子;他們想聽見馬蹄踏破真人的營帳,想聽見森立的長槍挑穿真人的胸膛。他可以把這個故事講的很好呢!這本來就是場了不起的戰鬥。
界明城甚至完全有把握把這些商人的情緒調到真騎這邊來,看一看他們如何以寡擊眾,如何用犧牲換取夥伴的生命。不管怎麼樣,真騎反正妥協了嘛!他們連一頭香豬都沒有帶回去。這樣的悲壯只會使休軍的戰績更加出色。
但他卻沒有一點點的心情來向商人們複述戰鬥的經過。這場戰事從最開始就是毫無意義的,即使在應裟回絕驚瀾的時刻,靜炎和應裟也都知道這只是完結故事所需要的一個音符,用來確認基調的音符。在靜炎分兵撤退和進擊的時候,戰事的結局其實已經確定了,應裟和靜炎只是需要用士兵的生命來證實這一點。
界明城悲哀地想到了流風和他的一百名勇士,他們的銳勇為他們的戰友換取了生命,而這銳勇要用橫陳在戰場上的另外幾百名休軍屍體來證明。如果流風的百人隊沒有這樣的戰果呢?戰場上無非再多上千具屍體而已。真騎已經撤走了!
界明城清楚的知道,他甚至應該欣賞應裟和靜炎的角力,如果不是這兩個統帥的默契,這場空虛的戰鬥還會擴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