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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往返於東錫埃爾和巴黎之間,事後回想起來,這滾滾的車輪把我濃縮的、不可忍受的和外祖母長期分離之情壓得粉碎,壓成了每天都有可能踏上歸途的渺茫希望。
“我相信你講的是真話,你還不打算離開這裡,”聖盧微笑著對我說。“可是你還是作好走的準備,明天一大早就來同我告別,否則我可能見不著你了。我湊巧要到城裡去吃午飯,上尉准假了。我得趕在兩點鐘前回到營房,因為我們要『操』練一整天。這沒問題,我吃飯的那家老爺會用車子把我按時送回營房的。他家離這兒三公里路。”
聖盧剛說完,我下榻的旅館就有人來找我,要我到郵局去聽電話。我是跑去的,因為就要打烊了。郵局職員回我話時,都說是“長途電話”。我心裡不安極了,因為是外祖母來的電話。郵局就要關門。電話終於接通了。“是外婆嗎?”一個帶著濃厚英國口的聲音回答我:“是呀,可我怎麼聽不出是您的聲音?”我也聽不出同我說話的人是我外祖母,況且,她從來不用“您”稱呼我。最後疑團終於解開:原來,這個外祖母要找的那個年輕人幾乎和我同名,而且也下榻在我住的旅館裡。湊巧這一天我也曾想給外祖母打電話,聽到有人叫我接電話,我就深信不疑是她老人家打來的了。然而,剛才郵局和旅館雙方都搞錯,卻完全是巧合。
第二天早晨,我磨磨蹭蹭地去找聖盧時,他已去鄰近的那個城堡赴宴了。將近一點半鐘時,我準備到軍營去碰碰運氣,好等他回來就同他告別。在一條通往軍營的林蔭道上,我看見一輛輕便馬車從後面駛回來了。當馬車駛近我跟前時,我給它讓道。駕車的是一個士官,戴著單片眼鏡,正是聖盧。他身邊坐著那位請他吃飯的朋友,我在羅貝的飯店裡同他見過一面。我看見聖盧不是一個人,就沒敢喊他,可我又想叫他停車把我捎走,就使勁地朝他揮了揮手——有不認識的人在場一般都做這個動作——想引起他的注意。我知道羅貝是近視眼,但我深信只要他看見我,就一定會認出我的。可是他看見我同他打招呼了,也還了禮,卻沒有停車。他飛馳而去,面部表情凝固,沒有一絲笑紋,只是把手舉到帽沿上,足足舉了兩分鐘,彷彿在給一個不認識計程車兵還禮似的。我朝軍營奔去,但路還遠著呢,當我跑到那裡,騎兵團已在院子裡集合了。人家不讓我呆在院子裡。我沒能和聖盧告別,心裡懊惱萬分。我上樓到他宿舍去找他,他已不在了。我看見一群病號站在視窗觀看騎兵整隊,還有幾個免去佇列訓練的新兵,一個老兵,以及那個年輕的業士。我上前向他們打聽。
“你們沒看見聖盧中士嗎?”我問。
“先生,他已經下去了,”老兵說。
“我沒看見,”年輕的業士說。
“你沒看見?”老兵說,把我撇在一旁再也不理了。“你沒看見我們那位大名鼎鼎的聖盧?他穿著簇新的褲子,帥極了!
軍官呢的料子!一會兒上尉看見了非剋他不可!”
“什麼!軍官呢!別開玩笑了!”年輕的業士說。他因為生病留在寢室裡,不去參加佇列訓練,試著和老兵耍嘴皮子,不過心裡總不免有些忐忑不安。“你說的軍官呢就是這種呢吧。”
“先生?”提到軍官呢的那個“老兵”光火了。
他對業士不相信聖盧的褲料是軍官呢感到非常生氣。但他是布列塔尼人,從小生長在一個名叫邦居埃爾恩—斯代雷登的小村莊裡,學講法語就象學講英語或德語那樣費力氣。他一激動就重複兩三次“先生”,好有時間找到該說的話。經過一番準備後,他就開始發表長篇大論了,其實也就是重複幾個比別人掌握得要好一些的詞語而已。但他不慌不忙,不心翼翼,避免在發音上出差錯。
“什麼!是這種呢?”他氣忿地接著說,越說越氣,越說越慢。“什麼!是這種呢?當我跟你說軍官呢,當—我—跟—你—說—這—個—,既—然—我—跟—你—說—這—個,因為我知道這個。咱可不會吹牛皮。”
“啊!是這樣,”年輕的業士被他這番理由說得心服口服了。
“瞧,那不是上尉來了嗎?不,你看聖盧,你看他腿的動作,再看他的頭,他象士官嗎?還有單片眼鏡,啊!甩來甩去的多帶勁!”
我看見這些士兵光顧說話,把我冷落在一旁,便懇求他們也讓我從視窗看一看。他們沒有說不讓,但也沒有挪動身子。我看見德…鮑羅季諾上尉騎馬飛奔而過,氣宇軒昂,威風凜凜,他彷彿產生了幻覺,彷彿正置身於波瀾壯闊的奧斯特利茨戰役中。有幾個行人圍在軍營門口,觀看騎兵團開出營門。鮑羅季諾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