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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會使人懷疑弗朗索瓦絲是南方人,而她的故鄉——她常常為離開她的故鄉而惋惜——不過是她的第二故鄉。但是,也許人們搞錯了,因為沒有一個省沒有它的“南方”,我們不是能碰到不少薩瓦2人和布列塔尼3人,他們說話時也象南方人那樣,總是很容易把長母音和短母音顛倒。)“啊!貢佈雷,可憐的故鄉,什麼時候我能再見到你!什麼時候我能在你的山楂花和我們可憐的丁香花下過上一整天,聽金絲雀唱歌,聽維福納河象人那樣悄悄說話,而不是象現在這樣,不停地聽見我們小少爺的討厭的鈴聲。他不到半小時就要害我沿著這可惡的走廊跑一趟。而且,他還嫌我去得不及時,好象我應該在他拉鈴前就聽見鈴聲,你要是晚了一分鐘,他‘又會再發’可怕的脾氣。唉!可憐的貢佈雷!興許要等我死後才能見到你了,他們會象扔一塊石頭似地把我扔進墳坑裡。到那時,我就再也聞不到山楂花的香味了,你那些美麗而潔白的山楂花。不過,我想,我活著時已經讓我吃足苦頭的三聲鈴聲,我在九泉之下還會再聽見的。”
1法國南部地區名。
2法國東南部地區名。
3法國西部地區名。
可是,院子裡那個專做背心的裁縫在向她打招呼了,她停止了絮叨。從前有一天,我外祖母去看望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對這個裁縫很感興趣,可是弗朗索瓦絲對他卻沒有什麼好感。他聽到開窗的聲音就抬起了頭,一直在設法引起他的女鄰居的注意,以便向她問好。弗朗索瓦絲向絮比安扮出少女的嬌態,這使我們家這個愛咕噥的老廚娘的那張被年齡、壞脾氣和爐灶的熱氣弄得死板的臉變得好看了。她含蓄、親暱而又靦腆地,動人地向裁縫揮手致意,但沒有同他說話。因為她即使敢違背媽媽的囑咐朝院子裡張望,也不敢在視窗同人交談;弗朗索瓦絲想,這會惹起太太的“一番申斥”。她指了指套好的馬車,彷彿在說:“那匹馬真漂亮,是不是?”可嘴裡卻嘀吐說:“瞧那破傢伙!”她知道他會回答她的。他把手放在嘴邊,好讓他那壓低了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裡:“你們想要,也會有的,甚至會比他們更多,只是你們不喜歡這些東西罷了。”
弗朗索瓦絲高興、謙遜而又含糊地向他回了個手勢,意思是說:“各有各的派頭。在這裡,一切得從簡。”然後關上了窗子,怕媽媽會突然闖進來。絮比安所說的“你們會比蓋爾芒特家有更多的馬”中的“你們”,實際上應該指我們,當然他用“你們”也不無道理,因為除非為了滿足某種純個人的自尊心(譬如,當她整天咳嗽不止,使全家人擔心會被她傳染上感冒時,她會帶著討厭的冷笑說,她沒有感冒),弗朗索瓦絲已同我們合為一體了,就象那些植物,它們和動物緊密相連,動物為植物捕捉食物,吞食和消化食物,最後把它們變成可吸收的糞便,提供給植物作養料。應該由我們,按照我們的道德,我們的財產,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地位,來計劃滿足我們自尊心的小奢侈,對於滿足她生活上的必不可少的部分,這必須服從我們的需要。另外,我們承認她有權按照傳統的習慣,自由地吃她神聖不可侵犯的午餐。餐後可以在視窗透透空氣,有權上街逛逛,買點東西,星期天去探望她的侄女。
讀者這下該明白,為什麼弗朗索瓦絲在搬家後的頭幾天裡會那樣無精打采。我父親的各種榮譽頭銜還沒有被我們新居的居民知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她自己稱這種不舒服為煩悶。這種煩悶,就是高乃伊作品中這個詞所表達的強烈意思,或者是那些對他們的婚後生活、對他們的家鄉深感“厭煩”從而想『自殺』計程車兵筆下所表達的意思。弗朗索瓦絲的煩悶很快就治癒了,恰恰是被絮比安治癒的,因為他一上來就講了一句使她高興的話,就跟我們決定要買一輛車子時使她產生的愉快一樣強烈,甚至更為高雅。“真是好人哪,這些朱利安(弗朗索瓦絲樂意把新詞和她已經掌握的詞混用),是正直的人,一看就知道。”絮比安果然善解人意,他逢人便講,我們沒有馬車,是因為我們不想要。
弗朗索瓦絲的這個朋友很少呆在家裡,他在某個部謀得了一個職業,在那裡當僱員。這個做背心的裁縫起初和一個“頑皮的女孩子”一起生活,我外祖母曾誤以為他們是父女。幾年前,我的外祖母曾去拜訪過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那時候女孩子還很小,可是裙子做得很象樣了。當她轉做女裝,成為女裙裁縫時,絮比安再幹他的老本行就無利可圖了。她先在一個專做女裝的女裁縫鋪子裡當“藝徒”,繰繰邊兒,縫縫邊飾,釘釘紐扣或“撳紐”,用別針固定腰身,但很快就晉升為二級繼而是一級技工了。她的顧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