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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些花園,昨天還象沒人居住的房屋,顯得空『蕩』荒涼,一夜間突然來了許多白衣少女,把它們裝飾得千媚百嬌。隔著櫥欄,可以看見這些美麗的白衣少女亭亭玉立在花園小徑的拐角處。
“聽著,我看既然你是個詩人,留戀良辰美景,”羅貝對我說,“那你乾脆待著別動,我朋友就住在附近,我去找她來。”
我等他的時候,在附近溜了一圈。我從幾個小花園前經過。當我抬頭時,看見視窗有少女的倩影。就是在『露』天,在一層樓的窗邊,葉叢間也垂下一串串鮮豔的丁香花,穿著紫瑩瑩的衣裙,綽約多姿,隨風曼舞,對於過路行人穿透綠葉叢投來的目光不屑一顧。這一串串紫丁香使我想起從前春光融融的下午我在斯萬先生花園門口看見的紫丁香,它們琳琅滿目地掛在花園的圍牆上,猶如一幅散發出濃郁鄉村氣息的令人心曠神怡的紫『色』掛毯。我從一條小道來到一塊草地上。這裡冷風颼颼,和貢佈雷的風一樣刺骨;但在這塊和維福納河畔的土地一樣肥沃而溼潤的草地中間,照樣鑽出一棵銀裝素裹、高大挺拔的梨樹,它和它的同伴一樣準時前來赴約,向太陽歡快地擺動著梨花;梨花在寒風中痙攣抽搐,但被陽光塗上一層銀燦燦的光輝,形成一塊有形的可以觸『摸』得到的光幕。
突然,聖盧在他情『婦』的陪同下出現在我眼前。這個女人是聖盧全部的愛情,是他生活中可能有的全部樂趣。她的個『性』彷彿被封閉在一個聖龕內,激發了我朋友無窮無盡的想象。聖盧覺得自己好象永遠也不會了解她。他常常問自己,“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目光和皮肉後面究竟隱藏著什麼。這個女人,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從上帝身邊來的拉謝爾1。”幾年前,她曾對『妓』院的鴇母說(女人不改變境遇則已,一改變就快得難以想象):“那麼,明晚如果您需要我出來接客,就叫人去找我。”
1聖盧的情『婦』叫拉謝爾,與歌劇《猶太姑娘》中的女主人公同名。當年她在『妓』院內,人們把該劇中的一首曲名《從上帝身邊來的拉謝爾》送她作雅號。
當果真有客人“來找她”,只剩她和這個“客人”在房間裡時,她是那樣內行,鎖上門後——出於女人的謹慎或是習慣『性』動作——就立即開始脫衣裳,動作非常敏捷,彷彿有醫生要給她聽診似的;只是因為這個“客人”不喜歡『裸』體,叫她不必脫掉內衣時(就象有些醫生,聽覺靈敏,同時又害怕病人著涼,只隔著衣裳聽診肺和心臟),她才中途停下來。這個女人的生活,她的思想和過去,哪些男人佔有過她的身體,這在我看來是那樣無足輕重,如果她給我講這些事,我會出於禮貌才聽一聽,而且幾乎什麼也不會聽進去;可是聖盧卻把她奉若神明,向她獻出全部的愛情,為她憂悒不寐,忍受折磨,甚至把她——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木偶玩具——看作自己無限痛苦的根源,比他的生命還要寶貴。看到這兩個毫無聯絡的拉謝爾(因為我是在一個『妓』院裡認識“從上帝身邊來的拉謝爾”的),我恍然大悟,男人為女人活著,為她們受苦,為她們『自殺』,但她們中的許多人就是拉謝爾,她們對於別人的價值就如同拉謝爾對於我的價值一樣。想到有人對生活抱著一種好奇和憂傷的態度,我不禁為之愕然。我本來可以把拉謝爾經常同別人睡覺的事告訴羅貝,在我看來,這根本不算什麼,可是這會給羅貝帶來多大的痛苦啊!他為了知道她同誰睡過覺,什麼事沒有做過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我意識到,如果男人是透過想象認識一個女人的,那麼他會想象在這個女人小小的臉孔後面蘊藏著無限美好的東西;相反,如果是以最粗俗的方式認識的,那麼他魂牽夢縈的東西可能會分解成微不足道、毫無意義的物質成分。我認識到,我在『妓』院花二十法郎得到的一個女人,在我看來,她不過是一個想得到二十法郎的女人,其實她本人不值二十法郎;可是,如果我一上來就把她想象成一個奇妙而神秘的、難以得手、難以留在身邊的女人,那麼,她就成了無價之寶,比一切受人羨慕的地位,甚至比家庭的溫存還要重要。不錯,我和羅貝看見的是同一張瘦削而狹長的小臉,但是,我們是從兩條相反的、永遠也不會交叉的道路走到她跟前的,我們決不會看到同一副面孔。這張臉以及眼神、笑容和嘴角的動作,我是從外部認識的。這張臉和任何一個為了二十法郎就向我出賣肉體的女人的臉並無二致。同樣,這張臉上的眼神、笑容和嘴角的動作,在我看來,僅僅是極其普通的動作,毫無個『性』,毫無意義,我根本沒有興趣去尋找具體的人。然而,可以說我一開始就得到的東西——這張任人撫『摸』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