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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泰停下歇肩,叫賣木瓜。一個老虔婆吆喝道:“嚷嚷什麼?我們小姐還在睡覺哩。”
喬泰躬身行禮,塞過一把銅錢:“這船上小姐芳名可是叫做珠木奴的。——昨夜相約,順便拜謁。”
老虔婆收了錢,露出笑顏:“正是,正是。老媳婦這就去叫小姐出來。”
“不勞小姐奉迎,我自個兒去她艙裡。”說著就隨老虔婆下到後艙。見一間精巧的小門槅上畫著一幅工筆花鳥,上面寫著“珠木奴”三個小字。
喬泰推開房門,珠木奴果然還在床上睡著,不過這時她已張開了眼睛。
珠木奴一見是喬泰,忙跳下床來。笑道:“原來是喬都尉,這等機靈。果然尋到這裡。”一面將房門關合,便一頭傾倒在喬泰懷裡,放出了萬種妖嬈。喬泰驚喜交集,乃繾綣溫存一番。
珠木奴道:“莫非天助你我。我的丫頭正好生病告假上岸了,她其實是我的恩主派來監伺我的。少刻恩主另派人來,他對我管束得可嚴緊哩。”
“你的恩主不是曼瑟麼?”喬泰禁不住問道。
“不,不,曼瑟是我的常客,並非恩主。——曼瑟他幾番提出要用巨金贖我脫籍,將我帶回大食作他的妻室。我的恩主不允,我自己也不願回去那個沙磧荒漠之地。喬都尉也許不知,我的父親雖是大食人,但母親卻是廣州的水上人。以前我的日子很悲苦,思主買下我後,才有今日。這艘船便是我的,恩主從不向我索銀錢,還與我置辦許多首飾裙衫”
“你懷恩圖報,想來很愛你的恩主羅?”
“不,恩主雖百般恩寵,終不能贏得我的真心。我心中自有一個人物在。只恨一時糊塗,如今悔恨已晚。”說著眼中不禁墮下淚來。
“能否告訴我你的恩主是誰,你心懷中的情人又是誰?”喬泰不禁有些拈酸。
珠木奴搖搖頭:“你是何許人物?如此追問不休。果真存心於我,快快為我脫籍並攜我去京城長安。即便從此荊釵布裙,粗茶淡飯,亦勝似如今千萬倍。跟隨了你,再無二心。”
喬泰面露難色。沒想到珠木奴如此明快攤了底牌。
“喬都尉,京師御林軍供職,你的主子又是朝廷高官。這些小之事,還怕不成?”珠木奴似覺失望。
半晌又道:“你能一旦秘密地攜我回去京城,我便吐出那兩人姓名來,也可天涯撒手,誓無反顧。只怕你無誠意。這事一旦漏洩,我死無葬身之地,豈可貿然造次?”
養泰搔首道:“這事恐費周折。你如此害怕你恩主,天塌了,地也難接。我初來乍到,腳跟很淺,只怕畫虎不像反成了犬,豈不是誤你終身。”
珠木奴垂淚道:“如此說來,只是痴念一場。你快快走吧。恩主派的人說不定眨眼就到,見了面時,許多尷尬。喬都尉果有心志,他日可約定城裡相會詳議。我的思主在花塔寺後面有一幢私宅,緩急可用,不致敗露。”
喬泰感傷地點了點頭,遂將自己的旅店房間告訴了珠木奴,以備遞傳音信。
忽然聽老虔婆進來稟告:“小丫頭來了!珠木奴慌忙道:“喬都尉快走。”
喬泰會意,迅速從後艙繞到船尾,又跳到旁邊一艘船上。三腳並作兩步,很快便跳回了白鵝潭岸堤。——徑直回去五仙旅店。倪天濟派來的小轎果然已在旅店門口等候了。
第十章
狄公一早起身盥漱了,便轉到衙院後花園散散心。後花園有一個大水池,連線蘭湖一角。記得荷葉翩翩,白蓮點點,十分幽美。狄公剛走近大水池岸邊,突然發覺溫侃竟在一株柳樹蔭下的石凳上專心致志擺弄幾個瓦盆。不由好奇,躡腳走去。
“溫都督這麼大清早在做什麼?”
“呵,是狄大人。你看!”他開啟一個雕刻著幡龍的瓦盆蓋子。“你看這尾蛐蛐,何等威武。雙須抖直,隱隱有紫節,兩邊板牙象挫刀利刃,至今尚未曾有敗績。”
“溫都督也愛鬥蟋蟀?長安宮中也時興過一陣。柳大人有一匹名種,最是兇猛,聖上都敗下他幾回哩。”
溫侃聽見說柳大人,心中便不樂。
“這柳大人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神出鬼沒。已明言回去京師,卻又在廣州露形。莫不是這位欽差暗中在訪察我的弊端,故意瞞過我當方土地。”
“溫部督多心了。柳大人對廣州印象甚佳。欽差巡視返京後,還與我提及溫都督的德政哩?”
溫侃乾笑一聲:“柳大人巡視剛走,又來了狄大人巡撫。怕是朝廷不信柳大人奏報的德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