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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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扔到那酒罈裡了。”
狄公去衣袖裡取出一串銅錢放在櫃檯上。
“掌櫃的,相煩委派個夥計引路則個。”
“可以,可以。相公就跟隨這小夥計去吧,鄙人失陪了。”
狄公隨小夥計出店門上了街,那夥計指著街對面一家酒館笑著說道:“要請神笛劉,無少三斤酒。——相公不買瓶酒放在他鼻孔下,他是半日一日醉去不醒的,還來理你?豈不誤了相公大事。”
狄公點頭稱是,便去那酒館裡買了一瓶上好的“葫蘆春”。穿過幾條大街小巷,便到了神笛劉家的門首。狄公給了小夥計幾個賞錢,小夥計稱謝而去。
狄公用手一推,大門便“吱呀”一聲,搖搖晃晃地開了。
屋子又暗又小,點著一盞冒著煙的油燈,一股劣質酒酸味瀰漫了整個屋子。屋裡除了牆上掛著一排長笛短笛外,幾乎沒有什麼東西。
神笛劉由於剛喝了酒,圓呼呼的臉上噴噴紅。他穿一條深棕色寬鬆的燈籠褲,上衫散了扣敞著胸肚。身邊卻站著那藍寶石坊的小鳳凰。
“你是什麼人?兀自闖到我的家裡?”神笛劉粗聲粗氣地開了口。
狄公裝著沒看見小鳳凰,慢慢就一張小竹凳上坐下,一面將那瓶“葫蘆春”擱在桌上。
神笛劉的眼睛睜得如金魚一般:“我的夭,上品的‘葫蘆春’,二十年沒喝過了。先生,看你一臉大黑鬍子,莫不是閻王爺來請我不成?快快把瓶蓋開啟?”
狄公將手放在瓶蓋上,說:“不忙。”隨手將那《玉笛譜》遞給他,“央煩先生告訴我這是些什麼曲譜,再喝不遲。”
“什麼?”神笛劉接過曲譜,翻了幾翻,“這個好說,讓我先去淨了面再來。”說著搖搖晃晃向裡屋走去。
小鳳凰見神笛劉進了裡屋,才戰戰兢兢地說:“老爺,我正欲請劉師父今晚去縣衙裡酒宴上為我伴奏,他的笛子與天上神仙吹的一般。”
“不!我才不去吹那該死的《黑狐曲》!”神笛劉蹣跚著步子又搖擺地出了裡屋,順手從牆上取下一支笛子來。
狄公驚奇地問小鳳凰說:“你不是說要跳《紫雲鳳凰》麼?怎麼又改”
“回老爺,奴家見縣衙畫廳地坪大,又有邵大人、張大人等朝廷大官赴席,還有如意法師。我想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不可坐失。老爺可知道《黑狐曲》最能裁量出舞藝的解數,步子尖,旋轉急,變幻莫測,氣象萬千。”
“《黑狐曲》是一隻鬼曲,吹奏不得。黑狐狸一纏上你,管教你一命歸陰!”神笛劉認了真,他將《玉笛譜》放在膝頭上,說道:“這第一支曲《雲想衣裳花想容》①人人知曉,毋需多講。第二支曲”他拿起笛子吹了幾段,節奏輕快,旋律十分動人。“噢,這第二支曲是《秋月吟》。去年在京師最是流行。”
神笛劉一支一支地吹,一支一支地講出曲調的名目。這樂譜花樣狄公大多不懂,心裡不禁感到十分失望。他原以為這冊《玉笛譜》既無曲牌又無歌詞,根本就不是樂譜而是宋秀才用樂譜的樣式記錄下來的一份秘錄。這秘錄無疑會解開他來金華之謎。然而這真是一冊笛曲的古譜——這根線索又斷了。
“該死!”一聲粗俗的罵聲將狄公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這最後一支曲好生面善,卻識不得了。”
神笛劉說罷,又把笛子送到嘴邊,低沉的笛聲響起來,其節奏很緩慢,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充滿了哀傷。小鳳凰一聽不禁愣了,兩隻木然無光的眼睛閃出了欣喜的種色。接著節奏快了起來,高而尖的音調配著古怪而陰鬱的旋律。
〈注①:《雲想衣裳花想容》(While Clouds Remind Me of her Dress;Fl owersof her Face)疑即是傳說中的李白三首《清平調》之一,但李白作是曲辭.在狄仁傑時代之後。——譯者注〉
“這該死的《黑狐曲》:”神笛劉輕輕詛咒了一聲。
小鳳凰激動地說:“老爺,請將這冊曲譜借給我,我能找到會吹奏的人。”
狄公道:“這個不難。但是,小鳳凰,你必須將這《黑狐曲》的故事講點與我聽聽。我也是個對樂曲很感興趣的人。”
小鳳凰道:“老爺不知,這《黑狐曲》是這裡一帶最古老的曲子。目下的笛譜裡都失了記載。我有個好友硃紅,。她住在城南黑狐祠裡,卻經常唱這支曲。我曾要她將曲子記下來,可她不識字也不識譜。但老爺,這真是一支最理想的伴舞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