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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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還笑道,且等些時辰。轉眼巳時交尾,時近午牌,新房內仍無動靜。老朽便喚牡丹去敲門。牡丹敲了半日,裡面只不答應,也無聲響。老朽這才覺識有些異樣,便命眾人撞開新房的門,及進去一看,房內景象令人魂飛魄散。——月娥躺在床上,滿身是血,帳衾簟席全都染紅。犬子幼璧竟沒了蹤影。賤內上前摸了脈息,已氣斷丹田,身子都冷了。
(簟:讀‘變’,竹蓆。——華生工作室注)
“老朽趕緊去對西街訪請來華大夫,又央求鄰里茶葉鋪孔掌櫃作中人見證。華大夫來驗過身道,月娥系新婚初合出血不止,竟乃血山崩,終於死亡。華大夫又道如此入伏天氣血汙屍身,千萬不可停留,須及早收殮殯葬。老朽於是又趕緊請來一穩婆,替月娥抹洗了,便草草收盾於一具薄木棺內,暫移城外石佛寺,待陰陽先生看了地脈,再厚殮了送墳址。
“這是新娘的事。新郎沒了去向更令老朽焦慮。半夜出事後,他定是情急慌張,丟魄落魂。又羞於喚眾人呼救,以至蹉跎延誤。待見月娥已氣絕,他更慌了手腳,沒臉面見人,情知也說辨不情,說清白了又怎樣?不如一走了之,必是自尋輕身了。不過,這事也有些蹊蹺,直令老朽疑惑惑。這新房的門是裡面反閂的,窗槅木柵完好無損。他又會逃到哪裡去了?又是如何逃出新房去的?我乃命眾人四處尋找,直至昨日半夜尚不見影跡。
“今日絕早,家人手拿犬子系身的黑絲絛來報,道是南門湖上一漁父在湖中拾得,情知是投湖了。果然禍不單行,江門合當斷後。老朽哭得昏死過去幾回,忽又想到此事尚未報信於親家,便又跌跌撞撞、巔巔巍巍趕到劉府宅院。誰知被他一把攥住,完不鬆手,一直拽到這衙門裡老爺堂上。老爺亦可憐我這個孤苦老人,一日之內連喪愛子新媳,樂極生悲,紅事辦作了白事。黃葉不落青葉落,白頭人送黑頭人。”說罷喟然長吁,禁不住老淚縱橫。
狄公聽罷江文璋如此一通言語,不露情色,轉口又傳萬一帆問話。
萬一帆跪上前一步向狄公叩了頭。——狄公見他約四十上下年紀,麵皮自淨無須,眼下鬆鬆兩泡垂囊,已出露老之將至之氣候。他猛想起昨夜筵席上康氏昆仲正是為他這個牙人的一筆款貸致生爭執。今日卻看他是如何為劉飛波作證的。
萬一帆證言道:“兩年前江文璋髮妻亡故,沒出月便徑自來宅下找小人,道是欲娶我女兒三官為續絃。小人一聽冒火三丈,天下恁的有如此鮮廉寡恥、老不正經的,竟還是個教聖賢書的,孔老夫子頭上澆糞哩。連個媒妁之言都不設,小人自然一口回絕。
“江文璋碰了壁後,居然懷恨於心,惡意中傷小人。幾次低毀小人與別家商號的生意,汙讀小人名聲。故當小人聽說劉先生要嫁女江家時,便將此段情節告知了劉先生,勸他三思。”
萬一帆語未落音,江文津已氣得鬚髮直豎,失口叫道:
“狄老爺休聽他一派胡言!竟青天白日大堂上血口汙人。那年老朽髮妻棄世心裡正悲痛不堪,家裡一團亂麻。他自個找上門來,花言巧語要將他女兒許與犬子。老朽素知他人品卑下,行為苟且。如此唐突之舉,必有緣故。不管他葫蘆裡裝的甚藥,當時便婉言謝絕。”
狄公惱怒,萬、江兩人必有一個是當面扯謊,這近戲弄。為此藐視官衙,一旦問破,定不輕饒。此時暫且含忍,選問王玉珏取證。
王玉珏稱,劉飛波所敘大抵屬實,故他願為劉飛波出面見證。但江文璋垂涎月娥一節,似系猜測,恐無實據,他不敢貿然作證。再者,洞房花燭夜的究竟,一時也判斷不清。
孔掌櫃則證言江文璋一向循禮守仁,人格端正,操行純潔,決無苟且之念。——月娥品行也無失檢之處。劉飛波所言純系無稽之談,不可輕信。洞房之事雖形跡蹊蹺,必不至是劫兇殺人,望老爺迅即查明,替江文璋開脫。
狄公首肯,又傳命華大夫到公堂。
須臾華大夫傳到。狄公問了當時斷診驗屍本末,囑與衙門仵作質對。又斥其催屍主私殮,於律法有違。本應重罰,只是所驗無誤,又是炎夏,故從寬處斷,該罰白銀十兩充公庫,嚴禁後來。
衙門仵作稱:“月娥小姐死例實屬罕見,然名家醫案確有記載。只是昏寐不醒者居多,一旦命象險弱,差近死亡。失血過量,偶有不救者。”
狄公一拍驚堂木:“本縣原擬鞫審昨夜花艇謀害舞姬杏花一案,不料有民事訴訟至署,竟也是人命關天官司,且較早一日發事,論理先行斷治。——本縣受理隨即赴案發現場勘察。”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