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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將當夜之事敘述一道。令愛果是吃人殺死,這王法昭昭,豈能漏了吞舟之魚。”
劉飛波略略靜神,長嘆一聲道:“也是天數。狄老爺細聽來。我命中無子倒也罷了,小女月娥美貌出眾,聰穎過人,又生得性格溫柔,儀態端正,正如同月中的嫦娥一般,生下時取名便道著了。月娥從小喜愛書字筆墨。稍長大我便讓她進了塾館,誰知竟撞在這條中山狼手上。這江文璋的兒子見小女才貌,頓生饞涎,幾番遣媒妁來攛掇。偏偏月娥又年少不諳事,也一頭中意。我不知江家底細,心中想託人隨訪明白再說。誰念賤荊又一頭認定江家書香門戶,江幼璧又是少年秀才,便一口應允,自個作主受納了金花彩幣。批了八字,換過庚帖,那邊只等選吉期迎娶了。
(妁:讀‘碩’,媒人。——華生工作室注)
“一日,一個朋友叫萬一帆的告我道,這江文璋雖是讀書識字的人,卻是個衣冠禽獸,登徒子一類人物。以前還動過他女兒的歹念。聽說還是黌門的敗類,誹薄周禮,被逐出庠校。我聞此言,心知上當,便想毀約。不料月娥執意不允,整日哭得淚人兒模樣,茶飯不思,懨懨成病,一連幾日米湯都未沾牙。賤荊又哭又鬧,闔家雞犬不寧。我沒計奈何,腸子一軟,也只得任他們去了。前夜江家轎馬迎娶,倒也十分排場。我心中即便一萬個不願意,也只得認了。酒席上只喝了一二杯,聊為搪塞,便告辭回家。
(黌:讀‘洪’,古代的學校。庠:讀‘祥’,古代地方學校。——華生工作室注)
“今日一早,江文璋氣急敗壞跑來宅下報凶信,道是新婚之夜月娥慘死在新人床上。我猛吃一驚,急問端底。這老狗支支吾吾,含糊其事。我心中詫異,好端端、如花似玉、靈生活動的一個人兒如何一夜工夫便死了哩?內裡豈能無詐?便問他為何昨日不來報,推過一日。他道是江幼璧也潛匿失蹤,他們須得尋著兒子問明端底,好來報信。江幼璧至今還未尋著,想來是父子合謀,偷偷藏匿起來。等混瞞過這場官司,再出頭露面。一我當即要去江家看看小女屍身,誰知這天殺的竟雲昨日已草草入殮,靈樞都移後到了城外石佛寺。”
狄公雙眉緊攢,禁不住輕哦了一聲。略一轉念,又未肯打斷劉飛波話頭。
“狄老爺,天下哪有不讓屍親見屍便偷行閉殮的?王法昭彰,這其中的鬼域伎倆,伏望老爺明鏡斷勘。好替小女伸冤,也替我孤苦老兒出這口惡氣。——此刻王玉珏、萬一帆兩證人俱跪堂下,聽侯老爺垂問。”
狄公捻鬚沉吟,半晌無話。
江文璋抬頭正想要張口說什麼,狄公搖手止住。又問:“依劉先生意思,可是江幼璧洞房內半夜殺了新娘,然後潛逃。”
劉飛波忙道:“這個這個江秀才本是木雕泥胎,無用之物。我此刻推想來,兇犯應是他老子江文璋。江文璋原是好色之徒,人面獸心,老奴狂態,早對月娥懷藏不良。必是婚筵上藉著酒興有些不乾不淨的行止,小女一時羞憤難言,便烈志輕身。這江幼璧自然懷恚抱恨,卻又要做孝子。有苦難言,有屈難伸,待要徵聲髮色,又怕壞了門風清聲,傷了父子間一團和氣。若是竟自合忍,婚妻已死,日後苟且有何生趣?究竟不是呂布之勇,手刃董卓這老賊奴消恨,故只得半夜一走了事。——天知道此刻到了哪裡。江文璋畏罪,乃匆匆厝殮了月娥,意圖瞞天過海。望狄老爺與小民作主,間斷案情本末,由我親手剮他二十四刀;才解我心頭之恨。”言罷撲簌簌掉下淚來。
(恚:讀‘會’,怨恨,憤怒。——華生工作室注)
狄公聽其情詞可憫,心中惻隱。安慰了幾句為轉臉問江文璋。
“江文璋,本縣問你,適才劉飛波原告一番話可屬實?”
江文璋顫兢兢抬起頭,嘆道:“回老爺話。貧儒平日不理家政,犬子迎親也是賤內一手張羅。月娥的事來得突兀,家嚇懵了,一時都沒了主張,倉促收厝,也是實情。或與禮法不合,也是權宜之計,並未入土。棺蓋草草加了幾顆釘。倘王法不容,願當罪咎。乃若親家翁誣貧儒有不齒行經,實屬謗瀆之詞,一無依據。想來老爺也不會憑空聽信。貧儒究竟是讀書之人,禮義傳家,詩書延澤,焉會去行那等豬狗不如沒廉恥之事?惟求老爺明鑑。”
狄公頻頻頷首,問道:“令郎迎娶,這新婚之夜究竟什麼一回事”
江文璋抬頭見狄公威而不猛,氣體清正,心中稍稍踏實,腸子漸寬。乃詳述道:“昨日宅下都用過早膳,見已巳時初刻,還不見新郎新娘出房來。丫環牡丹等著送早茶,幾番躊躇不肯敲門,便來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