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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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械盜劫公庫,虐殺百姓。橡樹灘一帶沼澤連綿,港漢縱橫,地理十分複雜,更是歹徒出沒之地。官軍膽怯,不敢貿然進剿。”
狄公又問:“這一帶可有大戶人家的高宅府第、別業館墅。”
馬校尉答:“這裡除了江湖水草便是農田阡陌,大戶富商人家從不來這裡奠基落根。一來水患頻仍,二來風聲不寧,草寇水賊,時有嘯聚。”
晚膳後,狄公與喬泰、馬榮酒足飯飽正在房中喝茶,一邊議論案子,痛罵韓詠南的狡詐陰險。有兵丁送來一封書信,封皮上端正寫著“狄縣令大人賜啟”字樣,背面有一行小字:“陶甘百拜敬緘”。又說送信的陶先生求見老爺,此刻正等候在門外。
狄公吩咐傳這位“陶甘”進來。
木門開了,進來的卻是日間那個瘦高個的賭徒。不過此刻已衣冠一新,容光煥發。適才被毆,雖有幾處皮肉紫傷,但這不住一股喜孜孜的揚眉神氣。
“陶甘叩見狄大人。日間救急之恩,銘刻肺肝,敢再申謝忱。——銜環結草,唯求狄大人賜一線報效之機。”
狄公大愕,原來日間這個邋遢的賭徒竟還如此文縐縐一副斯文相,又寫得一筆好宇,不禁心中歡喜。
“日間如此狼狽,想是冤屈了陶先生。本縣也只是據實而判,並非有意市恩。”
陶甘狡黠一笑:“這個在下自然明白。狄老爺為一起疑難案子趕來這裡,碰巧解了我一時之厄。依在下揣度,狄老爺所奔走尋訪的似是歹人綁架之事。”
狄公聞此言語,吃一大驚。
“陶先生,你說什麼?”
陶甘微笑:“不瞞狄老爺,在下這一行便恃的是兩種本領:機敏的洞察判斷和合理的解析、推衍。我適巧偷聽到老爺言及這裡一帶可有高館府第,又不知這高館府第的格局形制和主人姓名。乃知必有人被綁架到此地一帶,蒙了眼睛,依稀記得地理道路。告到官府,官府便來此地勘查,探明究竟。老爺恐正為此事沒尋著眉目發愁哩。”
狄公心中折服,陶甘果然好眼力。
“倘這事果如所言,依陶先生高見,又如何解析推明?”
陶甘正色道:“狄老爺不知,這漢源地方只除是西北隅山中有幾幢消夏的別館外並無一處高墅宅第。”
狄公道;“當事的只記得下了山岬走的全是平地,又是向東。末了又上了十來級臺階,乃到一石室——這又作如何解?”
陶甘論了左頰三根黑毛,烏珠轉道:“保不定還不曾出城裡呢。抬進一處府第後只在花園裡慢慢轉悠。過亭臺時,忽裝出上山道模樣,叫嚷小心深澗。穿水榭時,又裝作過河流模樣,叫嚷小心跌落。拾轎人不時變換姿態,或高昂、或低屈,如此這般,勝履真境。歹人早設計謀,又精於此道,必然瞞過當事的。且當事的早已暈昏發怵,哪裡真記得清晰。”
狄公忽若開竅,心中洞明,暗驚眼前這個形貌不揚的陶甘竟有如此一番推衍。
“陶先生如此精明,怎的反吃那幫鄉愚捉住了,誣作騙子。”狄公忽想起日間之事。
陶甘慘淡一笑:“老爺蹺起一足來,且看看那皮靴內藏的何物。”
狄公懵然不解,遂蹺起一足,聽擱在凳上。
陶甘將兩個手指伸入靴面夾氈內,拈出兩顆骰子來。
“這兩顆骰子裡是灌了鉛的,那群村愚輸多了便揣出幾分蹊蹺,搶奪過去,看破機關。當時我手中早揣著另兩顆骰子。老爺一來,我略施小計當面調包了,竟瞞過眾人,連老爺也未窺出內裡機詐。交於老爺的只是一般的骰子,手中原藏著的。而村愚手中的則被我奪來藏匿於老爺這馬靴裡了。——當時即便老爺再問再搜,恐一時也沒法獲拿見證。”
狄公玩摩手中那兩顆灌了鉛的骰子,不禁失笑。馬榮、喬泰也深為歎服。
陶甘見狄公等面有敬色,又吹噓起來:“在下尚有幾般活計,非常人所能有:偽造官牘文箋,私刻印璽圖書。包攬顛倒訟詞,草擬模糊契約。作假證,李代桃僵,脫真贓,瞞天過海。其餘煽風點火,偷渡陳倉,借屍還魂,金蟬脫殼,混水摸魚,樹上開花,無一不能。我還是窺探隔牆密室,窨窖暗道的行家,手握一管‘百事和合’的鑰匙,但凡是鎖都能開啟。又通曉四方言語,禽獸喜怒。我老遠見人眼睛閃眨,便能揣測他的意圖行為,嘴唇動翕,便能揣測他講出的話來”
(窨:讀作‘印’,地下室,地窖。——華生工作室注)
“什麼?!”狄公猛叫道,“你卻才最末一句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