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2/4頁)
溫暖寒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哈哈。”酒肆主人伸手摘下一片柳葉,凝視著微微卷曲的邊緣:“偶有所感而已。那之後的三百年來,治世與亂世交替,紛紛擾擾,卻是混亂遠多於安定。人生於世,便像這樹葉一般,浮沉飄轉,不得自主。”
他鬆開手,葉片立刻隨風而起,捲了幾卷,不知飛向哪裡。
“可是,當務之急不是這葉子,而是眼前之事吧?”校尉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位令人莫測高深的友人,險些便要問他是否中了邪祟。
“對我而言,這片葉子就是眼前之事啊。”李淳風恢復了笑吟吟的神色,袖起雙手,繼續向前走去:“還有別的嗎?”
“當然!比如雷火燒營”
“啊,”李淳風彈了下額角,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不說還真忘了。我已替賓王查出天雷降災是假非真,這樁生意算是了結了,明日就找他要銀子去。”
“可你不是剛剛答應要保護元帥?還有糧草營倖存下來的那位宋督糧官總不成別人找你醫箭傷,你卻只管剪箭桿?”
“有何不可?湊四合六的買賣,落袋為安才是正理啊。”
尉遲方不禁哭笑不得。李淳風看了他一眼,唇角彎起,道:“你還漏說了一樁,那歌姬的死。”
“對對,真是湊巧。”
“不是湊巧。”出乎意料,李淳風斬釘截鐵道,“從頭到尾,歌姬之事就是個圈套。”
“你是說?”
“宋琪是個下級軍官,無錢無勢,連嚴虎都知道,金巧兒這樣的勢利女子不會真心待他。那麼,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許了重金,要她引誘宋琪,以便在雷雨那夜把宋琪調出,另作佈置。事後,又將金巧兒殺掉滅口。”
“不錯,這樣的話便能解釋得通。”
“——卻更增兇險。試想,這兩人在全盤之中只是無足輕重的棋子,也要花這些心力,則幕後之人圖謀之深、思慮之周詳可見一斑。”
“你說的圖謀,是行刺李元帥?”
“單單私仇,無須這許多心機。我猜想,真正目的應當是藉此阻止朝廷對突厥出兵。”
“難道是突厥奸細?”
“確切說來,是有內奸勾結突厥,否則無法解釋御賜寶刀被人做手腳的事。”
聽到這裡,尉遲方倒抽一口冷氣:“那我大唐豈不是很危險?”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李淳風淡然道,“突厥雖強悍,數百年來卻未曾得到過中原民心。不得民心而得天下者,自古未有。”
他是信口說出,並無特別之處。但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句話時,尉遲方一顆緊繃著的心突然鬆懈了下來,彷彿得了這句保證,種種令人憂急惶恐之事都將雲開霧散,雪化冰消。
篝火熊熊燃燒,炭火上炙烤著羔羊肉,發出濃烈香氣。喝得半醉計程車兵聚在一起,摘掉帽子,赤裸著身體,胸前無一例外刺著狼頭圖案。粗豪的歌聲中,人們肆無忌憚地跳著凌亂的舞蹈,偶爾撮唇尖嘯,為同伴們叫好應和。
這是一隊遠離家鄉的異族士兵,他們來自沙陀突厥的處月部。處月部本是西突厥阿史那部的一個旁支,長期以來,強大的東突厥不斷侵佔屬於西突厥的土地,為抗禦他們的掠奪,阿史那向唐朝尋求援助,與大唐結盟修好,這一隊人馬正是為此而來的。
一片酣醉氣氛中只有一個人自始至終保持著清醒。那人,三十上下,鷹一般銳利卻深陷的雙眼與高而挺直的鼻樑表明了他的血統。他是處月部朱邪可汗的弟弟延昆,也是這支部隊的首領。
“後天就要到長安了。”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靜靜響起,延昆轉過頭,看見一名老人。這麼說是因為那人頭髮已經全白了,但看臉龐,卻無法分辨出年齡。他有一張在北地風沙中變得粗糙的深古銅色面孔,臉上皺紋和傷痕混合在一起。他的胸前掛著一面銅鏡、一串獸骨以及其他一些看起來非常古怪的東西。這也昭示著他的身份:軍中的巫師。
“洛布,占卜的結果怎樣?”
舉起手中銅鏡,巫師開始默默唸起奇怪的咒語。然後,他將那面鏡子放在篝火旁,撮起地上泥土,撒在鏡面之上。
“有血”年邁巫師喃喃地說,神情痴迷,似乎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到了另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很多血”
“這我知道。”延昆嘆了口氣,“唐國就要和頡利打仗了,一定會流血。”
“可這回不一樣,這血是沙陀的血”
延昆神色變得焦躁起來:“還是避免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