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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蔥蔥的冷杉林。林間散佈著小小沼澤,閃閃發光的水面點綴其間。再往下,就會看到一處底部漆黑扁平,宛如積木堆積而成的建築。
這是一處佔山為王時代的遺物——鄉土館,中央坐落著帶有高高望樓的母屋,周邊有五棟小樓環繞,而其外又有一圈白壁土牆。若在熾烈的豔陽下遠眺的話,水面上令人眩暈的搖曳晃耀,會將這整座建築熱浪般包裹其間,使人完全無法分辨其遠近高低,土地、雜草看上去都宛如平靜的水面一般,而整座建築亦會予人一種飄搖其上的華美船體之感。如今,此處居住著騎西一家——話雖如此,但對這支世代以馬靈教聞名的南信望族而言,此地就只能說是一處悽苦異常的流刑之地了。
然而,若要提起這騎西一家,勢必要先從馬靈教的興趣談起。此事始自文政十一年10月,當時騎西家的第二十七代——或因之前歷代皆屬同族近親通婚所種下的孽果,這恐怖的報應最終降臨到了當時的家主熊次郎身上。若以如今的神經病學來講的話,便是所謂的幻覺性偏執症。這個月裡,他的幻覺偶然和現實一致,結果眾人跑到他說的地方挖開一看,果然就發現了該地埋藏著的馬的屍體。此事後被形容成一種驚人的透視能力,被各個村落談論不休,甚至席捲了江戶。這便是“馬靈教”事件的開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件事甚至成為了《馬死靈柱之珂玲祝詞》的首文,其證據就是“淵上村神野毛,馬埋有上,爾雨之夜夜,陰火之立升依而,文政十一年騎西熊次郎依願祭之”這一句。而這篇祭文對馬的死附予神格,妄稱是名曰五瀨的神明顯神。
然而,若論其佈教本身的話,實屬一種蠱惑人心的淫祠邪教。其中有一點還曾遭到當局的譴責非難,那就是給那些被催眠的信徒,暗示一種類似麻風病的感覺。因此,不幸被選中的信徒便會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遂被教主趁機收服。他就如同碰上千載良機似的,搬出一套令人難以理解的因果論,最後還會附上一句:只要不違叛、離棄靈神,便可永世再無犯病之憂。但實際上,這原本就是一種沒來由的病,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復發之憂。這樣的靈驗結果,自會煽動信徒的狂熱,使馬靈教名噪一時。然而,就在這當口上,當局對其採取了管制。兩年前的昭和×年6月9日,因剛剛恢復的驅逐、流放之刑恰好適合本案,騎西一家只好離開東京,返回了家鄉彈左谷。
某夜,以板橋為中心,一陣無以名狀的聲響四處傳播著,震撼了中仙道的各個驛鎮。這響聲既似雷鳴,又像是佇列行進的腳步聲。當一眾黑衣人士出現的同時,旋律癲狂的神樂亦會驟然響起,向著四周散播開去。滿臉皺紋的教主打頭,長子十四郎及其身旁揹負著奇怪竹簍的妻子瀧人、次子白痴喜惣、女兒時江——以這五人為中心,周圍密密麻麻地圍著黑壓壓的人群。這群多達千餘人的赤腳信徒們,張著漆黑的大嘴,相互將臂膀搭到身旁者的頸上,肩挨著肩,一臉熱情燃燒的奇異表情。這不可思議的隊伍,隨著官方的佩劍之響,頓時崩壞一角。而後,這群人更加情緒激昂、臉色蒼白。須臾,這團人便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四散開來。儘管信徒們依舊從黑暗中不停湧出,但當行至深谷附近的時候,大半都被驅散,至神原時,五人周遭再無半個人影。
就這樣,一種悲壯之美,點綴了怪教馬靈教的末路。而剩下的五人卻又各自揹負著特異的宿命。不僅如此,早在四年前——自瀧人生下稚市,一族眾人便對血緣問題有了一種可怕的疑惑。說不定,不久後便會連肉帶骨全都溶化——他們開始畏懼一種駭人聽聞的惡疾,而這頑固難纏的惡疾,若接觸到了地峽那無以言表的荒蕪、寂寥,自然就會有一種從根底湧上的、既可化為癲狂又可化為衝動的東西淤積起來。實際上,騎西一家從一開始就被瀧人背上籮筐中的生物挫敗,而其殘骸亦被彈左谷吞噬得一滴不剩。
就這樣,騎西一家與世隔絕,生活了兩年多的時間,至今都未曾有過要打破這隱遁生活的念頭。在此期間,這片地峽亦漸漸化作了另一個世界,不知何時開始了一種奇怪生活。這異樣的感覺能看在眼裡,卻又無法具體言表。事實上,自遷至這山谷以後,騎西家的人便沾染了野性,其變化之大,甚至會令人懷疑是否認錯了人。他們的身軀變得輪廓鮮明,而膚色則滲入了一種抹除不去的泥土氣。男子們魁梧強壯,只需觀其頸項,就能領略到一種不容侵犯的山野之意。兩名男子如今都帶有著密林的氣息,他們那樸實木訥、信心十足的樵夫般的容貌,再難動搖。
因此,任何異常或病理性的傾向當然無從看到。但話雖如此,每每看到他們那異樣的遲鈍,總會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