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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寫信能有散文的水平?”他朝天吹了個口哨。
那天晚上,我們很晚很晚才回去,但周小川沒住在我家。
直到很多年之後的現在,我還會想,他不去我家究竟是什麼原因,我覺得不是怕影響我看書,而是怕自己暴露在日光燈下會讓我看出來他哭過。我不知為什麼,就是打心眼兒裡確定那天晚上週小川哭了,唉,其實,我也挺想哭,可又一琢磨,那哪兒行,我要是掉眼淚,他還得反過來安慰我,那這叫什麼事兒啊?好歹,我也是自詡為周小川保護者的,怎麼能比他還脆弱。
我也笑過自己,不就是上南方上大學去嘛,幹嗎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又不是不回來了。一放寒假,我肯定連夜坐火車趕回來,他周小川要是敢不去站臺上接我,我就肯定跟他急,他不說清楚為什麼我就不走,我就在北京站過夜了,還要在地上靜坐示威,他不拉我三次我絕不起來
自己給自己寬心,寬了好幾回,我才覺著自己應該沒問題了,在後來的複習衝刺和高考那幾天,我沒有心思胡思亂想,一考完了,等錄取通知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等接到錄取通知,看見覆旦大學四個字的時候,我徹底什麼都不想了,我像逃難一樣,收拾了行李就上了南行的火車,我怕再拖下去我會變主意。
那天,送我到最後的,是周小川。
我們沒說什麼義重如山的話,也沒有什麼難捨難分的表現,好像很平常的相互道別,但我知道他在忍著,我也在忍著,卻忍不住猜想火車從他視線中最終消失在北京的晨霧中時,他有沒有掉眼淚,有沒有藉著列車轟鳴作掩護哭出聲來
那天,我聽著火車有規律的噪音,看著窗外的景色從一片一片的黃土地最終變成滿眼翠綠的油菜田,南方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我臉上,有點燙,有點讓我睜不開眼。
那時候,我開始想周小川,開始想過去的種種,開始想最後在站臺上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建軍,放假了,就趕緊回來,我來接你。哪怕火車半夜進站,我也跟這兒等著你。”
我還記得當時我想說點什麼回應他,嗓子卻突然間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九八八年,是我頭一回離開北京,是我頭一回離開那條護城河,是我頭一回離開家人,也是我頭一回,離開跟我摸爬滾打這麼些年,一塊兒長大的周小川。
我永遠記得那年,也永遠記得那之前的若干年,我和他之間的點點滴滴,這些記憶,成了在異鄉異地生活求學時,我在困難也能撐得下去的動力。
可能有點誇張,但在那時候,我真的、真的、真的這麼以為
第二部
我沒有對於後來的事情的預知能力。
所以我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後來我所作的一切決定,我都不曾後悔。
初到上海的那些日子,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鬱悶的了,潮溼悶熱暫且不提,但是水土不服這一點我就受不了。從到那兒之後的第三天開始,我就鬧肚子,然後類似中暑、頭暈、噁心、全身無力的症狀就持續折磨了我一個多禮拜。我吃不下飯,因為會很快產生嘔吐反應,我睡不著覺,因為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尚會出一身汗,更何況翻身。
那段時間,我是真覺得自己很可能會橫屍街頭,還跟同屋的人開玩笑,說要是早上起來瞅見我一點兒動靜沒有,那就肯定是歸位了,趕緊給火葬場打電話收屍,大夏天的,別臭了。
這番話逗樂了膽大的,嚇壞了膽小的,前者說:“沒想到北方人身體也有這麼不好的啊,意外意外。”後者說:“你別嚇人,要不還是去住院吧。”
“住院?別逗了,我哪兒有錢住院哪,對了,我要是真有個好歹,給火葬場打完電話之後,別忘了給北京打電話,告訴我爸媽”
我還沒說完呢就讓人給攔住了,有人說我越講越離譜,有人說我是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總之,我被他們這麼一打岔,後面的話就窩在肚子裡了,其實我原本想說“還有一個叫周小川的,也得知會他一聲兒”來著。
唉,躺在床上我就嘆氣啊,我就胡思亂想啊,也不知道那小子幹嗎呢,對了,可能該去單位了吧?真無法想象那小瘦雞子一樣的身板兒穿上藍布工作服會是啥樣兒,哎,不過也沒準會穿白大褂,他們那個廠子不是說是生產農藥的嘛,嗯不會戴防毒面具吧?那還真是想起來就能笑死我。
腦子裡一鍋粥,心裡沒著沒落,胃裡任嘛兒沒有還愣是翻江倒海,同屋的說,要不你睡靠窗戶的床?還能通風,說不定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