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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天驟然下起暴雨,頃刻瓢盆,千里東海翻滾,百丈洛水奔騰。
下人被慕蝶這麼一嚇,這麼一捉,抖得跟篩糠一般,急急尋了韓鈺彙報這樁事。是以他帶著幾人趕到門口,只見慕蝶趴著桌椅嘔血個不住。地上碎了一片瓦罐,滿是腥酸的腐屍味,依稀還能辨出相貌的嬰孩全身裸躺著,只是左胸少了樣東西,早無氣息。
韓鈺驚住。
慕蝶雙眸猩紅,嘴角淌血,全身無處不淋漓著從地獄踏開過來的血肉之花。她銜悲畜恨朝他看去:“韓鈺,你這樣誆我?”又將視線往後拉,但見蔥段似的韓甄,水靈靈地怯怯地站在韓鈺身後,韓鈺將他掩了掩。
她瞬間明白,他們的兄友弟恭,早過了頭。
韓鈺青著臉道:“慕蝶,你出來。”可能覺得此聲指令,會將她刺激,便突然放柔了聲音,“一個孩子罷了,你將身子養好,我們往後可以再生。”
“再生一個”慕蝶低笑,靠著桌椅勉強站穩,看著兄弟倆道:“韓鈺,難為你肯說這樣的話哄我,也難為你肯與女人生孩子。”
韓鈺冷了眼,咬牙斥喝道:“你也信外頭的閒言瘋語?慕蝶,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搖搖頭,抓了一片碎瓷捏在手心裡,碎瓷的滋滋聲刺痛心房,從手裡漫出殷紅,流淌湧動,痛得悲傷而可笑,終究洗禮了一段刻骨,悲憐了一段銘心。
珍珠從眼中猛砸下來,混著妖冶的血,慕蝶道:“她還那麼小,來到世上未見一見溫暖的太陽,好看的花草樹木,便被豺狼虎豸逼去了鬼殿,逼上了輪迴。我每晚都能聽見她哭喊著喊娘,她被裝在小小的一隅罐內,她說她很疼。我哭得死去活來,那時候,你在做甚麼?”
一雙眼,染成了血紅。她緩緩抬頭道:“韓鈺,沒有真心的人,是你。”
說著,鮮血淋漓的雙手,將寒劍一橫,直朝韓鈺身後招呼過去。韓鈺將少年擋了擋,下意識抬腳踢出,將刺來的冷劍於空中打了個圈。試想因力道控制的不大好,寒劍擦過慕蝶的手腕,拉開一大口子,登時花白的雲蘿衫再次綻開了一朵妖嬈之花。
韓鈺愣了愣,他不曉得她早病得弱不勝衣;他也不曉得,她一身自傲的武藝,一手凌厲的六合劍法,早因愛上了他,化作滿滿當當的柔情,換來一身累累傷痕葬送了。
他毫無意識地上前兩步,伸手欲將搖搖欲墜的她扶住,卻被她閃開。手停在半空中,悲涼地姿態。
慕蝶捂住奔騰的鮮紅,這一刺,挑斷了右手的經脈,從此再無用武之地。清風拂過,柔軟溫婉地將她推入沉淵,踉蹌了幾步。
韓鈺輕喊道:“蝶兒。”
她仿若未聽,身上的紅花綻開一世滄桑,淡淡道:“我苦等半生,等來了你。我用了一生去愛你,而你至今都在利用我。世間有句話道‘人間處處有真情’,但是韓鈺,你可有一絲一毫的真情與我?”
他似遭了雷劈,僵直在原地。
屋外的抖起狂風暴雨漸漸平息,各處河流海子如哭鬧累的孩童,慢慢安靜。慕蝶亦安靜下來道:“我今時今日,雖不知明時明兮,可我尚算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父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呢?韓鈺,較之我,你還算是個人?”走向他,強打的精神頭,終究撐不住,漸漸滑倒:“韓鈺,你要記住,你對不起我。”
自此後,慕蝶油盡燈枯之象昭灼。
韓鈺瘋了似地命人從城裡將一干醫者捉來,搞得大家以為這樣大動干戈,定是從不出入風月場所的公子鈺忍不住了。今日見了這仗勢,他們泰然又疑惑。泰然的是,韓鈺捉了這樣多的男子,定是斷袖之風,因先前有個開列,大家便不以為稀奇。疑惑的是,不拘年輕俊朗,還是耄耋老者,他一概捉去,難不成他禁慾得忒猛了,以至於不分優劣,要了再說?
後有人多番窺探,因王府保密工作忒好,他們實在難以入手,便將此事添油加醋更加戲劇化。譬如:“公子鈺今日看上西苑那家的男伶,錦衣玉食地侍待”。又譬如:“今日西苑那位同東城的新人爭風吃醋,公子鈺一個頭兩個大”總之分成十二段每日輪流講給王城內的平民百姓,令他們閒來無事時能聊以遣懷。
但人生終究不是淺薄的愛情戲劇,事實總教人心生悲憫。慕蝶一蹶不振,愈發的沒有人樣。韓鈺帶來的郎中太夫、好生囑咐廚房做她喜愛的菜色,一概被她擋在門外。
她整日將自己拘在屋裡,足不出戶,只好教韓鈺親自去尋她。但回應他的,是她無言的背影。如今,她寧可躺在榻上假寐,也不願多分一星半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