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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點邏輯能力的都曉得,韓鈺相思成疾。
初初幾日,他整日將自己拘於寢房,足不出戶。韓甄上吊了一回,將他吊了出來,去一去病菌黴菌各類的菌。沒承想這些菌去了,替換來的卻是另一種不得了的菌,相思菌。
韓甄總不能將一百零八般找死的法子統統搬出來,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了,總以為事態有轉好的那日,誰知怎麼盼都盼不出個頭。
韓鈺喚掌勺的師父將慕蝶喜愛的菜色一如既往地布,青粥寡菜,杏糕花釀,白玉豆腐,翡翠蝦餃一個不能少。韓甄咬牙忍過了頭幾日,卻忍不下將它們吃上十天半月,他尋思著,要找個人做番勸慰,是以他找了如今孤身一人的連生。
連生來的時候,抱著一張松骨琴。
暖洋洋的日頭下,韓鈺倚在慕蝶曾經的海棠榻上,淺淺伏息。身旁的海棠案上,是一杯杏花釀酒,暖暖回著杏香。他欺自己以為有了這些,便仿若她從未離去過。
連生是個粗鄙之人,不懂得多數文雅儒士談心前,必先小酌一杯,從詩律起興,以景作比,再賦情懷的路子。他撫了撫琴,將它擱在案上,娓娓道出:“那夜,慕蝶未與我成親。她突然起了燒,我手忙腳亂地要去請郎中,她卻說,她要回家。”
韓鈺睜了眼,默默聆聽。
他繼續聲情並茂道:“我那時不曉得,她的家在哪裡,發愁的很,想到你興許曉得,便想去找你。但慕蝶卻指著山裡的鬱水,道東海。我當時甚是迷糊,不曉得洧水與東海有甚麼聯絡,但我猜想,九州的四海川流都是相通的,便將她帶入洧水。”
他鬆了眉,竟然笑了起來,“端端便是那時,我才曉得,要同我成親的姑娘,不是個普通的姑娘,她是東海的仙女,是鮫人的公主。”
韓鈺驚了驚,識得了他與連生本質上的區處。
這個區處,不是旁的,便是慕蝶這個特殊的身份,在連生眼裡,是被他預設為公主的身份。
而慕蝶曾問他,將她當作了甚麼,他至今沒能予出個合襯的答法。較之眼前的年輕人,他確然落個下乘,成了個次等人。
連生將琴交於他:“她將心給了你後,囑咐我將她的骨灰摻入松柏,製成一張松骨琴。我將靈位擱在繡山後的山洞中,她生前說自己再不能回到大海,便在此處遙祈親人壽福。”
韓鈺眸中的悲傷無法抑制,前仆後繼地掉出來,像被甚麼撞入心口,一口氣緩不過來。這樁事他早已暗度到,但他總想著,興許是老天讓他活下來,興許是個奇蹟,不是慕蝶做的,可這皆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捂著胸口,那裡住著他深愛的女子,隨著心臟的跳動,無可救藥的思念著。原來她致死將那顆真心都存在了他這裡。她說她半生遇到了他,那是緣,卻用了一生去愛他,那是孽,可他,何嘗不是呢。
那樣的女子,一生並沒有甚麼傳奇,但是她用愛替自己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最後也贏得了韓鈺的愛,雖然她已無福消受。
那日後,連生隻身離去,將茅齋留與韓鈺,望他能去看看慕蝶。韓鈺將家裡的打點一番後,攜著那張松骨琴,和一支翠綠的竹笛,搬入了山中。
慕蝶的靈位端坐在山洞中的八仙案上。
他抱著松骨琴,趺坐在案前,輕輕撫摸著琴,將側臉緊緊貼住蠶絲拉的琴絃,令白皙的臉連同淚撕出血來。
他低低喃語,琴絃上滴出血淚,豔如成親時的紅妝:“慕蝶,你等我多久了?總讓你等我,你等不住也不能怪你,怪我總是太慢。”他頓了下來,略嘆息幾聲,方悔然道:“我怎麼會將你交給別人,你是我的妻,我們走過婚橋,跨過忠孝碑,行了天,拜了地,有夫妻之實,我怎麼捨得將你託與別人。實是我病入膏肓,我照拂不了你。但你分明曉得我恁般誆你,捨棄你,你怎麼還能不恨我,怎麼還能回來救我。”
松骨琴發出的低鳴,心口似被琴絃根根刺進。他對著琴絃耳語,彷彿慕蝶躺在懷裡的形容:“我遺憾沒能在你最美好的年華告訴你,我愛你。但我不後悔在你最美好的年華里,愛上你。慕蝶,我捨不得你。”
韓鈺到底是凡胎,不眠不休,飲饌不進三日後便沒了氣息。那時,他懷裡,依然抱著那張被染紅了的松骨琴。
曙光已在外徘徊,芍藥又穿回自己的粉衣。興許慕蝶當初擇了這塊地兒落腳,便是依了心之所繫,情之所鐘的心境。
凡世間情愛便是如此,在一起時不覺多愛,一別方知情深。慕蝶也清楚這點,便擇了芍藥遍地的繡山,寄託思念。可惜韓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