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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鄉下地方過年,並不怎麼愉悅,我是千金之軀,進了那樣的地方,著實丟人。還有阿從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我讓她這樣說的,不若是想耍弄於你,嗯,想讓你鑽套子,但你似乎愛我愛的挺歡愉的,我不想扯破這個謊,便一直瞞到現在。可如今夷吾要娶我,玄真,你能不能不妨礙我了呢?前些日子,你確然是塊不錯的討人歡喜的好料子,可現在你卻是一塊討人厭的路障。”

他不可置信:“你說從未嘗過家鄉的食物,也沒能放過天燈,猜過燈謎,你說那是你頭一次。”

她努力尋找嘲笑的聲音,摸索了半日方滾出兩聲尖銳的不倫不類的笑:“是假的呢,我同夷吾說,隔壁的傻小子約我月下柳梢,請我吃什麼特產,那是我吃過最難吃的一次呢”

卻被一陣憤懣的哐啷聲打斷。

便是頭頂光環,腳蹬蓮座的佛祖爺爺也有大怒的一日,玄真恰恰好好於這檔口怒了那麼一回。

玉白的骨簪是塊好石頭,被他猛然一摔,沒能眾望所歸的粉身碎骨,平平安安無恙地躺在地面兒上。

他已搖搖晃晃走到門邊。

那些流不盡的清淚,終歸是到頭了,她撿起那根涼涼的簪子,一股寒氣從手心寸寸佈滿心田:“玄真,我不願旁人曉得我曾識得過你,你是一塊汙點,望乞你將這幾日忘了,別再同旁人說認識我。”

他望了回被咬成細眉的新月,轉過身來冷冷道:“好,如此,勞煩梅姑娘將玄真的那雙yan歸還與我。”慢慢冷笑:“應該在姑娘那裡罷。”

她從衣袖裡抽出,端看了一忽兒,將那根骨簪悄悄放入,遞與他道:“若你還是想不開,也勞煩尋個清靜的地方投環自縊,萬莫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收的時候怔了怔,方才勉強的笑容去留無影,倒是撫著門框子的手五指的指尖因緊緊攀著木條框子,而狠狠地泛白,他壓低了嗓音道:“勞姑娘指點迷津,那麼,自此玄真與卿便是陌路了。”

冬風嗚咽,落梅含淚欲滴,匝天的花雨中,那身素色的背影走出一條甚蕭索的路衢,掀起的衣袖佈擺層層翻飛,束髮的絲絛截斷,月華銀照下泛光的華髮同紅梅交織飛揚。

阿從已哭得很沒個人樣。

如卿緩緩走至那彎細眉下,對著滿園最招搖的那棵梅樹,將雙膝放平。願其生生建康,世世安樂,縱使仙凡永隔。這是她的願望。

那日放天燈,她扯了謊,她說他的心裡有天下蒼生,她的心裡卻只有他,所有的祈願也無非全是保佑他的話,如今日一般,從未改變。

丫鬟婆婆說,此後便如梅嶺眾人曉得的,如卿嫁得甚是風光,婚禮的排場不是一般的闊,說那迎親的隊兒從梅嶺的山頭頭,排到山的犄角旮旯也不誇張。

只是當晚聽府裡的人說,如卿這位新少奶奶謀殺親夫,險些被送入菜市場喀拉一聲,落得徹底乾淨,可嘆這道喀拉聲沒落實,因那位親夫竟沒死透,兩日後教一位賽華佗的神醫將魂兒轉傳回來,他立馬著人將如卿拘了回來,攣禁在屋裡,一晃便是兩年。

兩年後,如卿同阿從省親,不大湊巧,遇上了百年瘟疫。

如卿竭盡所能救活了半百條兒的人命,但梅嶺的小縣衙得了禺陽候司馬連陳的囑咐,在外頭將染了疫病的統統一鍋端,要燒個精光,如卿在裡頭求了三日,無果。

直至同兩年前一樣的殘月升空,灼灼大火燒紅了半個九重天闕,天上的繁星跟著頻頻閃爍,似在嗚嗚泣淚。

如卿在圍籬裡頭,聽外頭請來的華嚴的幾位高僧。雖說斷糧數日,但只因捏著半百的人命,如卿勉強支撐著精神頭爬起來,欲要做個誠心誠意的懇求。

卻聽籬外的那抹熟悉的聲音道:“裡頭都是梅家的人?”

另一個清越的聲音,是他的師兄:“是,有沒有阿真認識的?倘若你認識,同他們說一說,帶出來回宗裡治一治,也未嘗不可。”

沉默片刻後,只聽刀鋒上呼嘯而過的冷風:“沒有,一個也沒有。”

她僵硬在籬笆內,蹲在地上將腦子放空。天上烏雲密佈,也是一個冬日的夜晚,卻恍然有化雨的形容。

如卿最後只將阿從保了出去,婆婆說她捉著如卿的手,想將她扯回來,她只道:“若我這樣出去,必得要分他一回心,且那座金籠既放了我,如何再回。既然不能回頭,便是此生無緣,往事似水無痕,來生依然陌路。”而後邁進那沖天的紅蓮業火,生生地沒有回一下頭。

那日,如卿享年十八歲

這一段乃是如卿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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