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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那張臉一時間百變的很,表情豐富的很,從初初的淡漠,慢慢震驚,從震驚慢慢疑惑,疑惑片刻,似乎想起什麼,霎時將一張臉白成了一片雪,提著裙裾驚慌地朝牆頭這麼一翻,十分利落。
這一過程看得玉袖眼皮一跳一跳,格外雀躍,想起自己只不過將如卿送到玄真跟前罷了,她的記憶會如何調伏補綴,爾後,事態會發展成如何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便不是她能控制的。若如卿記憶裡頭依然恰不斷那些個孽根
她便是白忙活。
嘆口氣與鳳晞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卻搖頭:“萬般皆是命,從來不由人。”
一夥人跟上如卿接踵跳牆,咳,她果然是探玄真來了,兩人坐在梅樹底下哭得山無稜天地合,你是風我是沙。
玄真歪著身子,白頭摞滿了搖落的殘梅,流出的眼呈青黛色,空氣裡流淌著一股淡淡的屍味。玄在說他毒入心肺,便是大羅神仙發個慈悲來妙手回春一趟子,也不定能回過來,確然不錯。
如卿一遍遍將青黛拂去,嘴裡喃喃情語,凋謝的殘梅哀傷,卻哀傷不過眼中的白色,將聲音放柔道:“阿真,你的如卿回來了。”
玄真淚似水閘,有些要決堤的趨勢。這是玉袖兩番將玄真流淚的模樣見著,一面覺得他是個脆弱的少年,一面覺得他是個忒重情義的少年,倘若他薄情些,應該能過得很好。但世上薄情郎忒多,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深情的冒個尖尖角,出演一場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也是薄情生活的一種一調味品。
水閘門關了半晌,勉強控制得當,再一次見他懊悔道:“我從前說將你撿來圖個新鮮,是假的,說不愛你也是假的,說你噁心實則是覺得自己噁心,是為了令你難受一下罷了。我說有未婚妻,也是想讓你難受離開,那不是什麼姑娘,是我央著阿在扮的,我心裡只有你一個,萬難再容得下旁人。”再輕輕嗤笑:“你說,我怎麼會趕你走,我喜歡你都來不及。”
雲霧四散,被玄在喚出的那些魂魄,支離破碎得難以辨認。如卿緩緩收攏,祭出自己的魂魄將四散的它們塞回去。玉袖悶了悶,此舉傻瓜都曉得她想做什麼,究竟還是白忙活一場。
趁玄真瞧不見真實的當口兒,她一面驅著屍毒,一面織著白團團的魂,再笑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欠債還錢,我原本欠著你的,便算兩清了。”
他的眼底漸漸綻出亮光,口吻卻不似眼眸那般,漸漸深沉:“情之一字,本無欠之一說,但我在這上頭,卻覺欠你欠得太多。”似回憶得十分痛苦,遏制的青黛水斷斷續續:“那些不好的事,那些凡人,都是我手刃的,同你沒半點干係,你將他們一一收斂,築了衣冠冢,我卻不能與你道聲答,我很難過。說不相信你給我的藥,也很難過。”
眼角留下的淚漸漸清澈,如卿此番將命一字看得很開。
因失去大半條命,說話自然不能十分平穩,她卻裝得很好,險些忘了,她從前便能將心思收斂得同尋常人一般,抖了抖蒼白的唇,掀開嘴皮子道:“但你若與我道謝了,是不是怕我不願離開,若信了我的藥,是不是怕我再傷自己一次,說到底為了我,對不對?”
他努力點頭,但因痛苦難當,中間遇上了兩處風口,岔了兩回氣,春暖花開的季節,映出些桃紅的面容,貼上如卿的額頭道:“我從沒這樣後悔過,回到我身旁,好不好?”
分離在槍林彈雨的莽莽雪季,重逢在漫天花雨的融融春風,於這般沒緣分的兩人之間,算是莫大的緣分,如卿卻沉默不言,因耗盡了元氣,不能支撐身子,躺在他懷裡平復。
得到一片沉默,玄真自是黯然了眼眸,很有些舉足無措,乾澀道:“我曉得自己負了你,你不願回來,也是”抿著嘴唇,堅難開口:“也是對的,我沒立場央著你回來。”
和風得了一聲微嘆,她仰頭將他望著,體力不支的境況下,難能可貴再流出幾滴淚珠:“你沒有負我,負我們的是老天,但若你覺得虧欠我,便日日點一炷香,長伴青燈吟誦。”樹梢尚俏麗著一朵傲然的梅花,正與水眸倒映成鏡,笑道:“忘記告訴你,你為我剪的窗花,我很喜歡,被你燒燬,卻十分可惜,來年記得再替我剪一張。”而後緊閉雙眸,唯有白色悄然而至。
今年最後的晚梅,終於凋落。
被白色籠罩的人手裡微微一顫,將懷裡睡得沉甸甸的搖了搖,輕聲道:“如卿?”沉默的風刃銳比尖刀,他終於意識到什麼,立時將她抱起來,卻因使不上勁道,趔趄了幾步,雙雙跌落。
雲霧撥散,高陽將嶙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