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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小娃娃這種生物,有緣得很,譬如前幾月在陳國時,便遇上那麼個小乖乖,今日又在趙國被賴上了個女娃娃。前一個拼命想娶她做老婆,後一個拼命想嫁她做老婆。該不會這輩子她的姻緣譜裡頭,只能同小娃娃剪不斷理還亂罷。
她悲涼地將紅素掉了個頭,唸了決將衫子整飭一番,再悲涼地將在半空裡盪鞦韆的娃娃提到桌案上頭,打疊起精神頭問了問:“蚯蚓精的故事沒有,要麼說個白鱘精的,要麼你說說今日巴巴地來清擾我為的什麼名目。”
小紅撅嘴垂首,搓弄著方才滾得褶皺的小裙裾,言辭閃爍:“嗯,嗯,素素的衣服皺了,駙馬幫著扯一扯。”
小丫頭片子不得了嘛,年紀挺小,心思卻重,曉得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其他。趙國裡頭連一個五歲的娃兒都心機重重,想來是平素裡同她傍一處的奶媽子們調唆,白眉赤眼教這麼個天真的娃娃曉得許多狐媚魘倒的物事。
她略略將候在外頭探腦瓜的奶媽子一瞟,因瞟得有些個凌厲,恰對上眼時,那顆腦瓜子無端疙顫顫,抖個不住。她甚滿意地啜了口涼茶,琢磨著同小丫頭講道理,不曉得講不講得通,便是此番講得通透了,難保回去不被妝狐媚子的奶媽們灌迷湯。
丫頭的性子乃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倘若端出派頭壓一壓她,大約能插根正氣板子於她的小腦瓜裡,權當是做個警戒。
玉袖再端著涼茶啜了口,索性當著丫頭的面兒,唸了咒替她換了個條綠油油的小裙子。
料想中的哇哇起鬨聲響徹雲霄,紅素撲上她的膝蓋瞎嚷著神仙哥哥。
她心中一抖,繼而抽筋。呿,哪來的神仙哥哥,是姐姐。
玉袖撇撇頭,曉得此番需端出神仙的大架子,不好同個小娃娃一般見識,使勁將紅素扒開,陰惻惻笑了笑:“我不是什麼神仙哥哥,是昨日同你講的那隻螳螂精,要是與你成親拜禮之後,便要將新娘子吃掉的螳螂精。”
這是誆小孩的把戲,可嘆的是每個小孩基本皆會被誆得戰抖,紅素乃是個不一般的娃娃,但於這方面上頭依然有些一般,懦懦地縮著棉花糕似的粉拳,可憐兮兮的將她望著,半晌,鼓了鼓肚子裡的小勇氣道:“不對,你昨天同我說的,嗯,是螳螂新娘吃掉相公,嗯,你在誆我。”仍將棉花糕似的粉拳牢牢握著。
有些精明的嘛,倒不是全蠢,多花些經歷培養,確然是能穩坐女君這個位置的。
玉袖保持著陰惻惻的這個笑容,先將這個誆小孩的把戲略思索一番,雖是出了紕漏,卻還能圓一圓。倘若她連個五歲的娃娃都誆不住,何以在天界立足耶?
她陰惻惻了片刻,將念頭拐了一拐,話說回來,倘若她不將這樁事顯擺出去,也沒人會曉得她連個五歲的娃娃也誆不住
大約因她自問自答之時,臉上的表情軟了一軟的緣故,粉嫩嫩的小拳頭已經鬆了鬆,懦懦地巴拉在她的膝蓋上,圓滾滾的腦瓜正要朝腿上擱。
今日乃是個陰雲滿布的日子,應了她院落清冷的調調,東面特撥了兩股清風送來添彩,以便她再將一時軟了的笑容陰惻惻起來時,得了清風的弼拂,湊近小娃娃後,能從水靈靈的黑葡萄眼裡瞧出自己那張陰惻惻的笑臉,唔,幾綹黑髮自腦後飛揚得恰到好處。
顯然紅素被她這張面容嚇得立時褪去紅潮,一陣白一陣白的。
玉袖加了一把力,湊近道:“昨日講得乃是兩隻螳螂精洞房,但如今境況卻略有些迥然,乃是一隻公螳螂精,同一個漂亮的女娃娃洞房成親,這便只能由公螳螂精將這個漂亮的女娃娃吃了。”話完,便聽得一頓劈天蓋地的哭。
料想丫頭會怕,沒料想卻會哭,哭得還挺扎勁挺到位。
小紅的一番天打雷劈的哭勢,必要將奶媽子引來哄上一鬨。
玉袖算了一算,曉得奶媽子這一鬨,估摸一時半刻不能哄轉過來,便換了身白衫子,著了人將丫頭片子同奶媽覷看著,自行端了盤子出了門,打算親自換一壺新燙的。
但一雙腳沒拉開幾步,端將門框子夠著,哭得天打雷劈的娃娃已將她一雙腿牢牢捆著。
真是一時半刻也不能被丟下的性子,嗯,但這個犟得要命的性子卻略眼熟。玉袖於腦子裡細細搜了搜,愣沒能想起這個犟得要命的性子,是哪位熟人的性子。便將手裡的紅木盤子交於婢子去換茶,轉頭將哭得一抽兒一抽兒的奶娃娃抱起來,全身猛然一重,似抱著十塊鐵砣。
丫頭是含著金勺子的,被養在宮裡頭,一切吃穿嚼用委實好得很,圓滾滾的身子竟比小明還要重上幾分,壓得她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