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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可以今日或明日在家中設宴,請他們兩家過來聚一回,人情圓滿。可如果那樣,我就免不得要再讓喬緹見到魏郯,想到她那算計的目光,我就毫無興致。
不過,她們收到我的傳書,都登門來探望。
首先來的是三舅母。
她給我帶了些洛陽的特產糕餅,讓我在路上吃:“貴重之物,阿嫤在雍都見得多,姨母想了想,只有這些糕餅雍都吃不到,阿嫤勿嫌棄。”
她待我算是這些親戚中最真心實意的,我受了,笑著謝過。
三姨母拉著我的手,端詳著我,似乎是想到母親的事,眼眶又紅了。但她沒有說什麼,只是輕嘆口氣。
“阿嫤,”臨走的時候,姨母想了想,對我說,“你舅母維持艱難,她若有事求你,阿嫤若覺得不為難,幫上一幫也好。可要是太過,你就不必理會。姨母見將軍對你著實用心,這世上,女子覓一良婿,談何容易?有些東西分享不得,即便至親來要,也萬不可輕易讓了人。”
她意味深長,語中所指卻清清楚楚。
我頷首,微笑道:“多謝姨母,阿嫤銘記。”
沒多久,舅母也來了。很意外,她獨身一人,沒有帶喬緹。
她也給我帶了些果脯之類的小食,供我路上消閒。
寒暄了一陣,她看著我,忽而輕嘆:“阿嫤如今嫁入貴人之家,萬事順心,你父母與你舅父在泉下也該安心了。”說罷,低頭用手帕點了點眼睛。
說實話,我一直很討厭別人這麼說,話裡話外,都好像我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我不露心思,只道:“甥女只盼不辱家門。”
舅母道:“阿嫤哪裡話,當今天下,除了皇家,說魏氏是第一高門,恐怕無人敢不服。”說著,又嘆口氣,“阿緹就不如你命好,年將十九,還待嫁家中。”
終於來了。我看著舅母,關切道:“此事亦是甥女一直想問,表妹何以還未擇婿?”
“不是未擇婿,從前也定過親。”舅母道,“是你舅父定的,那戶人家在洛陽亦是數一數二。可後來何賊生亂,那戶人家遭了難,親事也就沒了。”
我頷首,輕嘆一聲,道:“過去之事,舅母節哀。表妹門第高貴,總有欲以結親之人。”
“有是有。”舅母道,“可天下罹亂,世家高門也各自流離。好不容易安定些,你舅父已經故去。我等孤兒寡母留在洛陽,雖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少,可都是些門第平庸之輩。喬氏在洛陽名聲響亮了百年,我唯恐辱沒,將來見你舅父也無臉。”她又嘆口氣,“就這般,你表妹的親事拖了下來。”
我看著她,道:“原來如此。”
“阿嫤。”舅母握住我的手,道,“我等在洛陽 ,周圍門第早已看盡,無一可匹配。如今天下士族皆嚮往雍都,阿嫤千萬要幫阿緹一把。”
我看她神色,知道還有下文,道:“舅母心中,可有合意之人?”
舅母莞爾,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看周圍無人,湊近前,將紈扇輕遮嘴邊:“阿嫤,我聽說魏府的二公子,如今只有一妾,且常年在洛陽府中,確否?”
我愣了一下。
鬧了半天,原來舅母看中的是魏昭。
“正是。”我說。
舅母道:“阿嫤,婦人成家,最重要的便是宅中之事。魏氏那般大家,你身為冢婦,上上下下,何事不須操心。人言殺陣父子兵,你表姊妹二人若成姒娣,你表妹可盡心輔佐,豈不強過外人?”
我微微點頭,卻露出為難之色,羞澀地低聲道,“舅母所言甚是在理。只是甥女才嫁入夫家不足一年,貿然提起,只怕舅姑生疑,反倒不美,舅母”
“阿嫤不必過於為難。”舅母忙道,笑笑,“舅母不過說個想法,成不成的誰人可擔保。舅母是老人家心思,想著你表姊妹二人,自幼情誼深厚,若能嫁入一處,親上加親,豈不美哉。”
我柔聲道:“舅母盛情,阿嫤心中明白。若有機緣,阿嫤定當相助。”
舅母握著我的手,眉開眼笑。
又寒暄了一陣,待得送走舅母,我站在廊下,望著牆外的天空,深吸一口氣。
若有機緣定當相助什麼的,那是鬼話。舅母實在太看得起我,即便我是冢婦,頭上還有舅姑。先不說魏傕,郭夫人不是魏郯的生母,而魏昭卻是她的親兒子。我這繼子的婦人,憑什麼去幹涉她兒子的婚事?
再想想許姬,她就在這宅子裡。而我的舅母居然來跟我謀劃搶她的丈夫,這事想想就覺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