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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後是新年。魏氏的親戚都住得近,拜年回訪很容易。倒是登門來賀年的各色部將和朝臣都不少,我忙裡忙外,天天都要應付宴席。
儘管如此,我還是記得舅母的事,挑了個日子與魏郯一道去了喬氏在雍都的新宅。
說是新宅,其實也不過是從別人手裡轉來的舊宅,重新拾了屋瓦刷了牆壁。地段不錯,周圍都是新遷來的大戶高門,但是屋子遠不如洛陽寬敞。
舅母見到我,自然欣喜。喬恪與喬緹兄妹皆著新衣,特別是喬緹,朱唇粉腮,看得出很費了一番心思打扮。
席間,主賓寒暄,魏郯與喬恪談論政事,我與舅母說些家常。喬緹坐在舅母身邊,眼睛不時地瞥別處。
“阿嫤,我聽聞京中有好些高門都想與二公子結親,可有此事?”瞅著間隙,舅母支開喬緹,小聲問我。
我看向對面,魏郯與喬恪正說得入港。此事我當然知道。其實自從我來到雍都,給魏昭提親的媒人就從來沒有斷過。
舅母的意思我當然知道,答案也早已準備好。
我微笑道:“此事確有。只是有舅姑做主,甥女不敢多問。”
舅母看著我,神色間似有些失望。不過片刻,即恢復笑意,頷首:“也是,二公子這般人物,自然要好好挑揀。”
一場宴席,魏郯和喬恪比較盡興,女人這邊卻是各懷心事。宴罷回府之時,舅母笑盈盈地遞給我一隻香囊。我低頭一看,上面繡著小童戲虎,其意不言自明。
我訝然看向舅母。
她莞爾,看看車馬前正與喬恪說話的魏郯,語重心長,“這是在洛陽鶴來觀求的,裡面是上等的椒香,放在枕旁求子,十分靈驗。阿嫤,此事可當抓緊。”
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面上卻要感激不甚,謝過舅母,又行禮,滿腹心事地回到車上。
牛車走起,我手裡捏著那香囊,未幾,長長嘆了口氣。
自從許姬來到,生育之事在我面前就越來越迫切。舅母這樣的話,周氏她們也跟我說過,連一向不太管家事的魏傕都有所暗示。
我不是不急,但並非我想,它就能成。我甚至有些妒忌許姬,她守在洛陽許多年,與魏昭形如參商,可魏昭去了洛陽一會,她就得孕。反觀我自己,魏郯這些日子日日宿在家中,我的腹中卻仍然沒有訊息。上次來月事的時候,我甚至能從張氏等一干老婢的臉上撲捉到“又沒有”的微妙表情。
我盯著香囊上小童的笑臉,越來越覺得討厭,索性丟開,再也不看。
一路上,阿元瞧著我,一直沒有說話。待回到府中,她趁魏郯去堂上,關起門,把我拉到屋子裡面。
“夫人,”她有些吞吐,道,“前幾日我回家,公羊公子曾去做客,若嬋女君也去了。嗯她給了我一樣物事,讓我交給你。”
我看她滿臉羞色,有些疑惑。待她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塊黃絹,再展開,我也登時羞窘滿面。那上面畫著許多圖,都是男女,一/絲/不/掛,身體交纏我連忙把它收起來,心虛地回頭看看房門,攥在手裡扔也不是藏也不是。
“她怎給我此物?”我臉上發燙。
“她說這是拜年之禮,夫人用得到。”阿元嘟噥,瞅著我的臉色,“我回來見夫人太忙,便一直不敢拿出來。”
我幾乎能想到若嬋揶揄帶笑的眼睛,深吸口氣,平復窘態。
“夫人,這圖你還要麼?”阿元小心地問。
我看看她,把圖塞到袖子裡,若無其事:“要,怎麼不要。”
今日收穫禮物兩件,我的心情也從一頭跳到另一頭,用晚膳的時候,還覺得心裡亂跳。
魏郯回來得太快,那黃絹被我塞在了床褥底下。從這以後,我就像被什麼勾引著,癢癢的,總想著那匆忙一瞥時留下的各種光景。
又不是未經事的人,好奇什麼?心裡唾棄道。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就像一隻念念不忘主任餐桌的貓
魏郯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用膳的時候,問我是否不適,我敷衍地搪塞過去。等回到房中,他摸摸我的額頭,皺眉道:“也不曾發熱,怎麼一副恍惚之態?”
我忙道:“妾無恙。”
魏郯不置可否,回頭,瞥到我枕邊上的香囊。
“舅夫人贈的?”他拿起來看了看。
“正是。”我說。
魏郯看向我,似乎有所言語。我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靈機一動,道:“夫君今日不是要沐浴?方才家人說,湯水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