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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良久,他才朝身邊的人望了一眼。入目的她不過故作鎮靜的模樣,雙目怔忡地看著腰間玉佩,面色更是白得異常。郗彥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左手伸出衣袂,似是要去拉夭紹的手,卻又遲疑在半途。
夭紹看清了他的動作,不容他再退卻,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指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笑了一笑,什麼話也沒說。
“夭紹。”郗彥唇角輕勾,笑容中滿含傷感自嘲。今夜他一直沉靜似水的面容這才露出一絲空隙,將視線認真落在她的臉上,似是想確定什麼般,糾纏住她的眉眼細細凝望。
夭紹只覺自己從未見過他這樣怪異的目光,似是萬丈深潭,又似無邊暗夜,漫途漆黑遮眼,擋住了人世間的一切光亮。
她猛然心慌,纖細的手指用力扣緊他的手掌,輕聲道:“怎麼這樣看著我?我一直都在啊。”
“是麼?”郗彥卻只是風清雲淡地一笑,眉宇漠然難比往昔,不過卻也不再掙脫她指尖的溫柔,任她緊緊牽住自己的手,企圖用她的溫暖,撫慰自己冰封的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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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至酣時,歌舞昇平,滿殿喧聲譁語。郗彥自坐下不久後便微皺起雙眉,此刻在麗舞歡樂下似更是難以忍受般,拉開夭紹的手,低聲道:“我出去透會氣。”
夭紹不及阻攔,他已疾步繞去殿側帷帳後。夭紹想要追出去,卻又躊躇於今夜他的反常,對著面前杯盞沉默一刻,才朝蕭少卿那邊靠了靠,輕聲問道:“少卿,我離開江陵之後,荊州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蕭少卿也正琢磨今夜宴上他二人的異常,此刻聽聞夭紹話語如此,方知問題所在。
“你……”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鍾叔為追殷桓,於夷陵陣亡?”
“什麼!”夭紹初時一臉驚愕之色,審視蕭少卿的神色確定他沒有妄言後,緊繃的身體頓時失去支撐下去的力氣,靠著席案呆了良久,才一抹臉頰上的淚水,飛速起身朝殿外跑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世上他最珍視的那些人,一個個地離他而去,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從不在他身邊!九年之前如此,九年之後仍是如此,何談“我一直都在”?
想起方才自己說的話,她既傷心又羞愧,自己憑什麼說那樣的話,自己從沒有做到--難怪,他會是那樣忍無可忍的表情。
想到此處,腳下猛滯。夜風吹上她溼潤的面頰,一陣冰涼。夜宴初始心中就有的那縷擔憂終於無限擴大,黑洞一般吞噬著她的神思,讓她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
又是那樣的忽冷忽熱,又是那樣的疏遠淡漠,他又想做什麼?
她在往事的回憶中輕易獲取了答案,想著過去一年那來來回回的折磨,忍不住全身發顫。液池邊的巨石正為她擋住凝桂殿刺目的燈火,她在陰翳中慢慢蹲下身來,望著眼前波瀾起伏的湖面,任思緒逐漸僵冷消沉。
“怎麼坐在此處?”不知多久,他的聲音竟在身旁響起,“少卿說你離殿已半個時辰了,還不回去?”
她身子微微一顫,似被驚醒了一般,揚起頭,輕輕擦了擦眼睛。
郗彥等了半日不聞她言語,終於覺得不對,彎下腰,將她拉起,看清她眸中殘留的怨怒,不禁一怔:“究竟怎麼了?”
“我今後會一直陪著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夭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你還相信我麼?你還要不要我?”
郗彥在她立誓一般決絕的神情下失了失神,許久,才悵然一笑:“相信你?”他聲音縹緲,夾在水浪風聲中,輕若不聞。夭紹卻將他的疑惑聽得分清,剛要回答,眼前猛然一暗,人已伏在他的胸前。
他以雙臂用力抱住她,將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內。他低頭,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的面頰,落在她耳畔,輕輕地、緩慢地說:“夭紹,記住你說的。”
他的言詞中不可逆回的深刻意味,是和往日斷然不同的霸道強橫。夭紹他懷中一個激靈,這才知道他不能承受的另有其事。心中既痛又憐,伸出雙手,亦緊緊地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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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孤登訪郗府,是在慶功宴之後第三日的入夜時分。此日傍晚,夭紹也好不容易得沈太后恩准出宮一趟,回謝府正與謝昶說話時,卻被急匆匆趕來的沈伊打斷。
“太傅,”沈伊堆著滿面笑容對謝昶道,“容小夭與我暫離一會兒,兩個時辰後,我定然將她完好無缺地送回來。”
謝昶聲色不動:“這麼晚了,你要帶她去哪裡?如今你們都大了,萬不能再如以往那樣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