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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這說法是源於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我娘揣著九個月大的肚子從鎮上趕路回家,彼時暴雨突至我娘走了沒多久感覺腹中痛楚連連,知道怕是要早產了。然而荒郊野外,方圓十里渺無人煙,好在沒過多久有頂四人轎經過,聽見喊叫聲救了我娘,也救了腹中的早產胎兒。
那胎兒是我沒錯,而那轎中人正是九爺的母妃,韋氏。
後來我娘說,那時九爺不過四歲大卻得了一種怪病,夜夜不肯入眠,常是夜裡咳嗽,厲害時候還吐出血來。韋氏當時還只是小婕妤而且出身低微,宮中太醫少有施以援手,不知她哪裡聽來的偏方,說是用新鮮的胎衣做藥引能有一線生機。本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結果一試之後九爺竟真的痊癒了。
聽完以後我恍然大悟,原來我一出生就揹負著救九爺於危之中的大任,尤其想到我和九爺間還存在著這樣一抹聯絡,那幾日居然常常從夢中笑醒。
隨著年齡增長,我懷著一腔對九爺的特殊情懷越來越賣力地打理宋賢樓。以往我是個掛名樓主,宋賢樓上下全權交由許鳴管制,至今日我不僅自己洗衣做飯,閒暇時候還將九爺的專座擦桌掃塵,每每思及九爺坐在這裡的風景,便如盼夫歸來的婦道人家。
但,本樓主畢竟年紀太輕,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比如在皇室中,在九爺這年紀有個三妻四妾只能算是稀疏平常芝麻綠豆的小事,我能不介意嘉國夫人,也可以不介意初越公主,我介意的,是我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人家,也就是說,哪怕九爺再五妾六妾下去也依然輪不到我頭上。
自我入京後,還是第一次思量著‘我算是個什麼身份’。而這個問題,我曾經在臨安老屋大槐樹下想過無數次。
如果不是宣和四年,九爺將我帶到宋賢樓,說:“往後宋賢樓便交予你打理,每個月寫信向我報安即可,有許先生會助你,不必擔心做得不好。” 或許我現在不是每日頂著宋賢樓樓主的頭銜周旋在各式各樣的人身邊,無論是民間傳聞還是坊間密事,都在第一時間將收集到的情報遞交到他手上。更未曾想,久了以後竟真的把自己定位在汴京第一樓樓主的位置上,甚至還一度很可笑地認為,只要將樓主這個位置做得好了,跟九爺之間的距離也就漸漸扯進,為此廢寢忘食地想了許多方法來提升宋賢樓在外的名聲。
我以為這一步步走來我做得很對,卻忘了,樓主這身份本也是他給我的。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想到這裡悲從中來,也不顧石階冰涼,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抬手拭去眼角的溼意,堪堪望見角落裡那株九盤桃花灼灼其華開得盛豔,是我成為樓主以後做成第一樁‘買賣’,九爺從臨安帶回的種子,他遞給我的時候眼睛看著別處,神情淡漠地讓我拿去聊解思鄉之情。
我尾隨九爺的這段歲月裡,未曾見他對我好過,但也未曾見他對別人好過。
他因為在充滿鬥爭的皇室中長大,性子冷漠些本是平常,何況忙中抽閒他不是去逛江南有名的春月樓,而是幫我買桃花種子,看得出我在他心目中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想通這點我忽然像是抓到一根能將我拉上岸的稻草,心中開始雀躍起來,在庭院四周轉悠了一番。
此時夥計都去做事了,園中果然無人,我便放心地來到九盤桃花樹下,在袖子裡掏啊掏的,終於掏出一枚防身用的短刀。外殼上有金光閃閃的三個字,康王府。
我已然忘了這是第幾次去康王府時順手牽羊來的,起先只是為打手柄上那顆瑪瑙的注意,不想後來同桌用膳,我取它出來切牛肉被九爺發覺,還記得他神色一怔,微微嘆氣道,“原來那飛賊就是你留著防身吧,樓裡龍蛇混雜,到底還是要學著自保的。”
幾天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我順走金字匕首的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傳康王府出了飛賊,武功深不可測,侍衛們無一察覺到他是何時進府何時走的,這樣的高手行事作風也相當詭異,潛進王府專門為了,偷一把,嘉國夫人與康王定情的金刀。
金刀其實並未開刃,刀面生鈍,但刻字還是綽綽有餘。我將錯落的枝葉分開,小心翼翼地在樹皮上劃下九爺和我的名字。
這點是跟我沒見過面的爹學的。
我娘生前哪怕再窮也堅決不肯賣掉九盤桃樹,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爹在樹上刻著他們倆的名字。印象最深刻的,是娘在彌留之際依然要我每天扶她到樹下閉目很久。
之前我一直不懂她在想什麼,但長大了明白自己心意後忽然就懂了。
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