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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也不是。
“我恨顧家,並非顧家當真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持盈緩緩道來,她手上慢慢攢緊,耳畔青絲頎長,雖灩灩卻風華清冷,“而是我若不恨,便尋不得好好活著的理由。”
“顧家逼死西辭,就要為這樣的行為付出代價。”持盈驀然收緊十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聲色裡帶著森森寒意。她身上的素服白衣單薄清愴,背脊卻挺得極直,猶如一枝靜默的青竹。
芸池之上荷花開遍,紅荷白蓮競放,岸邊才子佳人成雙,臨荷盈立,清風滿袖,一如既往地熱鬧和繁華,似是完全不受鬱陵駕崩的影響,就更不消說西辭的離世了。
人之一生來來去去,皆是幻影,即便是才名清盛又或是王者風華,到最後惦著記著的,不過只有真正關切之人。
西辭不是這世間最完滿之人,然而於持盈而言他便是至好至美、無可替代。
朝華也略有所感,只慨然道:“自兄長去後,和番大亂,慕涵一人苦撐至今,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夜吟郡主,可惜了。”持盈容上的清雅笑容依舊,眼裡冰冷的光華愈加深沉。
“夜吟從小嬌縱慣了,哪知戰亂疾苦,和番若當真對大晉用兵,只怕凶多吉少。”朝華乾澀一笑,“九公主,我知常駐和番的使臣夏臨乃是顧相門生,若我替公主除了這一後顧之憂,公主可願替我保下夜吟一命?”
持盈神色一凝,正色道:“世子此言可當真?”
“自然當真。”朝華亦正色相答。
“好。”持盈清冷的臉龐綻出一絲笑,漫然挑眉。
朝華漸漸舒展開眉目,只望著持盈粲然一笑:“多謝九公主。”他墨綠色的衣衫微微飄揚,漾開如綠荷,袖下的手指潔白而修長,俯身摘下靠近岸邊的一枝白蓮遞與持盈,笑道,“如今的九公主,襯這白蓮,最是相配。”
持盈碧瞳微張,伸手接過之餘,神色微微一恍,她低首凝視著手中白淨如雪的蓮花,眼裡慢慢沉起一片深深淺淺的黑色。
去年此時,西辭揮筆成畫,替她贏來池中稀有紫蓮,討她一笑,朝華踏水飛衣,將蓮花捧在她面前,只為她一句戲言,那時她仍藉著顧言筠的身份,卻活得比誰都要開心,口中說著恨鬱家,卻不曉得那恨與如今的切膚之痛相比,漸覺遙遠無際。
“在下卻覺,還是青蓮更佳。”
身後穿來的聲音清越寧靜,如流水一般凝聚成一種淡薄而巨大的力量。
持盈神情堪堪一變,霍然回首,正見蘇杭白衣勝雪,容色猶勝冰雪三分寒,手持一枝碧色蓮花,靜靜立在不遠處。
持盈不由輕往後退了一步,似是對他手中碧蓮心有畏懼,一時竟不敢去接。
“曾有人說,阿盈愛蓮,著碧衣尤美,是以用三幅畫來換在下種的一池碧蓮,不知九公主可還記得?”蘇杭淡淡開口,指間將那碧蓮一轉,瓣葉微散,幽幽花香便透了出來。
持盈心底一沉,垂眼道:“記得。”
“那在下,如今以這碧蓮,換公主手中一枝白蓮,如何?”蘇杭袖色潔白,清風拂亂了黑髮,那雙眸光靜冷的眼睛卻直直盯著持盈。
持盈被他先前所言刺得心中舊傷又起,手心裡捏得冷汗細密,像是著了魔一般伸手將白蓮遞了過去,又怔怔地由著蘇杭將那碧蓮放進自己手中,然後一寸寸地抓緊。
朝華見她神色復又怔忡起來,目光投與蘇杭,神情多有銳色:“王爺身在江南,緣何再入連昌?”
蘇杭輕掃他一眼,似是完全不將他放入眼中,冷道:“在下身在何處,與世子何干?”
“王爺身在何處並非朝華心之所繫,但王爺甫一見面便戳人痛處,此一事,恕朝華無法苟同。”朝華笑意不變,目光一瞬如鷹鋒利。
“在下何時須得世子苟同?”蘇杭冷笑一聲,眼神掃過持盈,突兀問道,“這便是世子心之所繫?”
朝華不防他問得直接,片刻的沉默之後,竟也頷首預設。
“暗害自己兄長的女子,便值得世子如此?”蘇杭唇間之笑似譏似諷,直刺朝華心底。
持盈袖下纖細的手指握住那枝碧蓮,指腹慢慢摩挲著,只覺手間冷汗淋淋,那些被她定義為痛苦和絕望的記憶,頃刻直衝腦海。
她目色帶驚,怔然看向朝華,此刻她的記憶裡,卻只有太子齊桓帶血的人頭,那種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的乾嘔之感好似再度襲上喉間,令她僵立不語。
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自己當初無心犯下的錯,即便她可以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