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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處枝頭的花苞,道:“阿盈你看,桃花開了。”
然而這一刻她卻清楚地知道——月沉星落,她的少年已經永遠安睡。
作者有話要說:
☆、桃花涼(上)
宮中日頭漸亮,簷角飛翼之上,一輪朝陽躍上尖角,照得一牆硃紅似是流霞一般瑰豔奪目。
距離芸池那一日,已足足過了七天。
西辭的頭七,持盈一面也未露,形同消失。
而這七日,在宮中的少女始終在半夢半醒之間,整個人沉在床榻上不曾起身,簾帳垂著,白紗逶迤,遮得一切陰冷又朦朧起來。
起初還有叩門之聲,可在無人相應之後,漸漸的,也沒有人再敢去敲響持盈的房門。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還是持盈極其幼小的時候,景妃一日之間尚還有清醒的片刻,她抱女兒坐在膝頭,用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為持盈梳著頭髮。
景妃笑得很恬靜,碧色的眼眸裡溫情脈脈,她垂散的黑髮與女兒細軟的髮絲混雜在一起,纏成一片。她摟著懷裡小小的溫軟身體,聽那個小人兒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挽碧還是個八歲的女童,她是冷宮的廢妃與侍衛私通生下的孽種,原本不該活在這世上,當年被景妃發了慈悲養在身邊,如今恰巧做了持盈的貼身侍女。她從景妃的手裡接過持盈,抱起小主子,持盈還是不懂事的年紀,只張口衝著她笑,眼睛裡的漆黑流動我o xiang著天真無邪的光。
在此之後,景妃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持盈多數都與挽碧為伴。
長生殿中冷香縈饒,滿院悽清,挽碧與持盈度過了最初幾年相依相伴的歲月,而後來,持盈誤入芸池圍場,與西辭同困於樹林,這卻是她的人生光芒初綻的開始。
溫良沉靜的少年保有著她不曾見到的乾淨和剔透,他低首幫她擦試跌破的傷口,輕輕呵氣,他用他的筆墨書寫了她在冷宮裡的成長歲月。
西辭的靜,像是雲後的繁星,秀美而內斂地靜著,然而外人卻瞧得見那裡頭的流光清輝。
西辭的冷,像是樹下投著的月光,你看他溫柔似水,卻不知內裡冷凝如霜。
他的溫柔裡始終透著疏冷,執筆的時候,骨節分明的手指如同白玉一樣微涼清潤,他若是微微笑著,眉眼彎起,頰邊偶爾會浮出淺淺的梨渦,薄唇輕揚,甚是好看。
落落青衣,一筆硃砂——那是她的西辭,會翻牆遞給她糖葫蘆的西辭,會攬衣從樹上抱她下來的西辭,會焚香沐浴替她清神謄抄佛經的西辭,會為了逗她開心去爭一朵紫蓮的西辭
然而這樣溫柔疏離的西辭,已經全部全部湮沒在黑暗之中,她再也觸不到、看不著了。
夢到這裡,卻已經不是夢了,而是確確實實的回憶和思念。
慢慢睜開眼睛的少女側枕在榻上,睜眼茫然看向漆黑的裡屋,然後又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木窗上——桃花開了,粉粉綴了一樹,背後是一片不識的各色花朵,奼紫嫣紅,端的是奪人眼球。
持盈直起身來,才發覺她的黑髮亂了滿枕,然而用手去摸那枕巾,卻是溼漉漉冷冰冰的一片。
用手支著身子,雙手挽起背後的黑髮,持盈咳了一聲,啞著聲音輕喚道:“來人。”
她聲音不大,可落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顯得分外清晰。
門霍然被推開,當先衝進來一個纖瘦的身影,喜極而泣道:“公主,您醒了。”
持盈抬首一看,正是已被她趕出覓雲院的挽碧。
挽碧淚眼盈盈地立在她面前,看著她,道:“奴婢憂心公主,所以違命而歸,還望公主能大發慈悲,允許奴婢在公主身子恢復之後再離開宮中。”
持盈垂下手,由著挽碧幫她束髮,而她自己只偏首一味盯著那桃花,喟然道:“挽碧,你消瘦不少。”
挽碧忍住喉間的輕啜,只道:“公主言重了。”
持盈微微笑了一笑,起身道:“西辭呢?”她面色瓷白,笑起來素淡得好似梨花,一點血色也不沾,透白得讓人心酸。
挽碧低首輕聲答道:“明日出殯,皇上允了顧家,將西辭少爺葬在城外顧家族地之中。”
持盈的手指略略一收,指尖掐進手心,刺得生疼,她卻不覺,緩緩凝視著遠處,道:“我想明日去看看他。”
“是。”挽碧這樣答道,“奴婢這就去回了六殿下,央他去求出宮的旨意。”
挽碧始終是最知她心意的人,持盈回眸靜靜看向面前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