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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錄一段,一段話只有一分鐘。
林楚無聲的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驕傲又有什麼用?在人前有一個輝煌的面具又有什麼用?他已經老了,而他的孩子卻已經不在身邊,或許,已經不在人世。
這最後一個認知讓林楚腦袋烘的一熱,他眼前金光亂閃,倒在地上人世不醒再無知覺。
林楚什麼都不記得,甚至沒有做一個冗長而黑暗的夢。
冬天來臨,他睜眼的時候看見窗外初雪扉扉。
一隻鳥,張著黑色的羽毛神氣活現的在窗前蹦達。東瞅瞅,西望望。半點不怕人。綠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滾圓,恰好與林楚眼神碰個正著。床前的監視器發出沉悶的聲響,在這間陳設整全的單人病房,這隻鳥是除林楚之外,唯一的,活的生物。
他身上一點氣力都沒有,頸部以下都似沒有知覺。他沒有感覺到疲累,飢餓或是痛苦不愉。身體彷彿已經是虛空,連思維都已消散。
行,屍,走,肉。
塊,肉,餘,生。
林然手裡端著一隻砂鍋踢踢達達的走進來,瞟了林楚一眼,平淡的說:“喲,又醒了。”
聽意思,這好象不是他第一次醒,那為什麼他沒有之前清醒的記憶?
林楚想說什麼,但喉嚨幹得只能發出嘎啦嘎啦的響動。
林然利索的拿出棉籤沾了水在他唇上左抹右抹。
好了,齊活兒。
林楚淚盈於心底,眼珠子順著林然走動的身影不停的轉動。
然然。他在心底喊。
然然完全沒有聽見,一轉身捧著砂鍋一邊猛吃,一邊對牢牆上的電視笑得咯咯直響。
這樣好,這樣好。
林楚闔上眼,如果當年他能有半分這樣冷硬的心腸。也不會落得個孤家寡人形影相弔的可憐下場。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強。
他這個前浪,死在沙灘,死相越難看,然然或許就能越警醒。
只是,宗之偉的婚禮想必已經舉行了。
然然這一生,再也不能找到比宗之偉更愛她的男人。
那又如何?
林楚在心底重重的呸了一聲。他的女兒,難道還要看人臉色?只要心腸夠狠,手上又有足夠的資源。找個把聽話的男人,又不是什麼難事。到時要寵還是要婚,全憑然然一句話。
人哪,得心腸夠毒,夠狠。才能活得自在逍遙。仟萬別似他這般,上不上,下不下,紳士不是紳士,流氓不是流氓。半瓶子醋,自以為勝券在握,其實卻是輸了個精光。
早知今日————
林楚想到激動處,大力咳喘起來。足有五六聲,然然慢吞吞站起來,慢吞吞按鈴,慢吞吞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林楚。
他已經衰老得不象他本人,卻更象是他十年或十五年後的剪影。
沉默的,沒有生氣的,完全失去意志與戰鬥力。
他漲紅的臉,嚅動的嘴唇。彷彿是在暗示他內心此刻有強烈的,想要表達一切的願望。
想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
雖然她正青春,他還未至花甲。他們,這人世間至於普通的父與女,卻已經死了,死了。
醫生護士蜂擁而進,林然被擠到了牆角邊。
林然索性走到廊下,發了簡訊給宗之偉。
措詞中規中矩,無非是家父已經完全甦醒,生命體徵正常,感謝各位親友的關懷之類的客氣話。
宗之偉沒有回覆。事實上,自從宗之偉找到林然,他們之間就有沒有一句對話。
林楚的病危通知書是宗之偉遞到她手上的,林楚發給宗之偉的微信也已經由宗之偉轉發到林然的手機上。
宗之偉沒有表情,甚至沒有看她,只是漠然的凝視著地面。一輛車就停在宗之偉身後,發機動轟隆,車裡的音樂,是一個甜美的女聲。林然記得宗之偉不愛聽這種軟綿綿的調子。但或許這是小宗新任太太的風格。
宗之偉找到林然的時候,林然正從超市裡回來。手裡拎著大包塑膠袋,裡面裝的全是吃食。
袋子嘩啦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林然什麼也沒說,快速衝上車子。宗之偉彷彿只落後她一秒。
風馳電擎,全程靜默。
當她跳車衝進醫院,宗之偉在身後喊:“我這個月三十號領證。”
今天是二十七號,距離林楚入院已有十六天。
林然收斂心神,笑意盈盈迎上前與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