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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片刻,待醒神時,佳人已悄然離去,徒留一絲飄渺餘香,滿室紗帳浮動。奚雲啟蹙眉盯著桌邊香爐,餘灰嘶嘶攢動,難怪方才他一陣心寧平和,原來又是香料。
淡淡回味方才的三言兩語,他二人雖談笑風生,彼此試探間亦難掩殺氣肆橫,句句皆有步步為營之勢,生怕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然寥寥數語已再另奚雲啟肯定,這便是他夢寐渴求的女子,狡詐、詭變、工於心計,明已知他真面目仍不慌不忙,明已知他多番做戲扮演痴情男子,以情謀事,仍鎮定自若,一顰一笑皆恰到好處,言辭亦不卑不亢亦尋不著半絲破綻——曾幾何時,她已變得如此妖豔詭詐,與狼為奸,與虎謀皮,遊刃有餘。
思及此,東宮滎那羸弱纖纖的身影晃入腦海,他雖曾真動情卻也不過一響貪歡,即便應允結髮白首之約,也有過你儂我儂,相處甚歡的數日,可論到相知相惜,行事默契,卻遠遠不足三妃中任何一個,就連蘭忻也知禮收矩,比如今愈發與他對著幹的東宮滎也更顯賢惠。
但不論是誰,都少了分令他難以自控的妖嬈,仿若酸甜苦辣齊集,卻獨缺一味澀,一種毒、刺、鳩、刃融合相輔的韻味,一種媚、香、炙、腥匯聚相成的誘惑,使淺嘗者即便溺死魂飛,亦甘心如芥。
腦中倏地一聲,好似繃斷了琴絃,奚雲啟豁然睜了眼,心底一片清明。
——江山、美人,他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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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鬢角銀絲,身形乾瘦的男子披戴著斗篷一路到城西小酒館處,見了鳳兮。聽那沙啞乾癟的嗓音,但見佝僂詭秘的行蹤,不用說便是費忠仁。
早先,鳳兮在宮苑中點破費忠仁包藏禍心,多年蟄伏,誠心挑唆皇家內鬥的那番話,已令他頓生冷汗涔涔,接連數日寢食難安,一面納悶鳳兮是如何得知,是故作試探還是已有確鑿證據,一面卻礙於認了便等同自招而兀自裝傻。
但前幾日鳳兮又令他引奚雲帝去風雲樓,他起先欲推脫,但鳳兮卻道:“總管丹青妙筆,畫龍點睛,栩栩如生,幾行小字直抒情臆,實乃令世人唏噓,無不讚嘆此番情真意厚啊。”
這話就如利箭,啐了毒,精準直射靶心,叫費忠仁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更加確實他擔憂底細被人探清的猜測。若是鳳兮直言所知,他還可對症下藥,早先尋個對策,毀掉證據,但就是鳳兮似透露又不說透的意味,撓心撓肺,讓人死不瞑目啊。
於是,費忠仁為求自保,只得先引了奚雲帝去,再趁深夜應邀此處,勢要問個明白。
但見鳳兮面色自然,先讓店家關門閉戶,清走夥計,只留他二人對坐,這才將桌上一卷丹青鋪展而來:娉婷仙姿,白皙無瑕的膚色從面部一路順延頸項,隱沒於對襟華琚,羅衣璀璨,絲絛輕裾,實乃絕色。
下側小詩云:“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足顯作畫者一番思慕之情,發乎情,止乎禮。
費忠仁一驚,本就蒼白的面更行慘淡,一股寒氣至腳底匯聚而上,徐徐攀升,直攻心脈。
鳳兮見他懵了,便好整以暇的凝神打量,兩人眼神交匯時,但見費忠仁慌亂一閃,“咳咳”兩聲連忙問道這是哪家閨秀,端雅脫俗,令他一個閹人也看呆了去。
鳳兮笑道:“好紙,好墨,好畫,好技藝,好一齣水芙蓉的俏娘子,總管大人難道老眼昏花,看不出這高髻、這簪釵,皆為宮妃所配哦,莫非總管大人是一時忘記了?不過本妃卻聽說這宮妃曾育有一子流落在民間保歷二十五年算到今日,這孩子也該長大成了人如果你當真不想探個真相,咱也不勉強,這秘密自會保守到底,再不會告知旁人。”
言盡於此,費忠仁哪敢再裝傻,顧不得其他“撲通”跪下,連連哀道:“奴才自作了閹人,早就不敢奢望子嗣,雖連收數名義子卻沒一個省心,只有費刑這孩子不錯,懂事機靈,奴才總以為他便是上天賜予補償的,哪還料到當真有親子在世!”
當時,費盡全與秀卿苟且之事東窗事發,奚世宗雷霆大怒,欲將他二人凌遲。費盡全貪生怕死,想到來日方長,先保了命再說,便連連稱秀卿勾引在先,秀卿不敢置信,傷心欲絕,上前苦苦哀求道臨死前有事要說與奚世宗。奚世宗念及往昔情分便準了費盡全被人架入天牢,因此秀卿說過些什麼他並不知曉,只知道奚世宗賜下毒酒,他被逼飲下恍若已死——哪知醒來,才慶幸撿回條命,又驚見容毀,身廢,還要揹負閹人身份一生一世當個太監。
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