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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為我是啞巴?我想不透徹,只知道一點,我只能裝作一無所知,若無其事。秦嫲嫲竟然不再替下我的守夜之職,只讓我好生伺候著,不可怠慢。無法,我也每日裡昏昏沉沉伏在塌側似睡非睡,乾耗著。
這一日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蘇麻喇姑若有所思斜靠在床頭,頗有幾分神采奕奕之感。我大喜過望,抓著她的手,無聲喚道:“姑姑!”她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輕聲道:“可是辛苦你了,去喚秦嫲嫲進來!”我忙依言而行,蘇麻喇姑對秦嫲嫲道:“今兒略覺好些,想洗個澡,也想吃些烤羊肉,你去預備著吧!”
我還來不及反應,卻見秦嫲嫲淚已沾襟,哽咽道:“是!”我頓悟,駭然,這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麼?蘇麻喇姑對我招招手,道:“扶我去院中走走!”我忙上前扶著她往院中緩緩踱去,因著她是女眷,阿哥們不便久居臥室,皆是在正廳坐著,此刻聽聞她甦醒,皆忙不迭地上前請安。她亦依著規矩,一一回禮。他們也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皆是強忍悲慼之色,強顏歡笑。十二阿哥早已躲到一邊,不忍相見。微晃的背影,讓我也不由得一陣心酸。
蘇麻喇姑指了一指紫藤廬,我會意,扶她上前坐下。她坐下,仰面看著已凋落紛紛的紫色花串,輕嘆一聲:“秋天了,我竟錯過最是繁茂的景緻。若是明年也能開得如此花團錦簇便好了!”我只點點頭,一通無力之感。她坐了好一會兒,只一瞬不瞬看著殘花,彷彿欲將從前錯過的悉數補回。我只在心中悲嘆,何必呢?何苦呢?
直到秦嫲嫲回稟,熱水備好,她才依依收回目光,神情黯然,眸中空無一物,精氣神亦消減許多。我只怕她隨時會死去,和秦嫲嫲交換一個眼神,左右架著她回屋沐浴。她實在瘦得駭人,多年的營養不良,加之病痛的折磨,實在是病骨支離。皮肉已是不剩多少,那骨頭細脆得彷彿一捏就要碎了一般。我和秦嫲嫲一前一後替她輕柔洗著,只盼能來得及完成她最後的心願。我恨她,可我也不願意她邋遢死去。一切都可以隨著生命的逝去而被忘記。
“洗不淨啊!這滿身的罪孽洗不淨啊!”蘇麻喇姑忽然啜泣出聲,我一驚,抬眼看去,只見她清淚幾行,悽然而落,眸子卻是清亮幾許,面上一片悔痛交加之色。她以手掩面,像個孩子般嗚嗚哭著,含糊不清道:“她們不會原諒我,我這一身罪孽,禮佛茹素皆不能。。贖了去,下阿鼻地獄亦不能贖。”秦嫲嫲亦泣不成聲,只低聲勸道:“姑姑,您莫要這麼想,您並不是為了自己您沒有辜負格格所託。”
我怔在當下,她所說的她們是那些犯了規矩被她處死的女人麼?她一生不肯洗澡吃藥,每日齋戒是為了懺悔自己的過錯?她明知是錯,卻執意為之,只為那不近情理的規矩?格格是指孝莊?我想到前兩朝的皇帝,順治與皇太極,皆是因為女人而死。難不成是孝莊擔心重蹈覆轍,指使蘇麻喇姑如此行事?
心中的謎團有了一些頭緒,再看向蘇麻喇姑,卻驚見她平日裡一雙或平和或肅厲的眸子,在此刻竟然如嬰兒般純淨無暇,晶瑩剔透,淚水汩汩湧出淺淺的眼眶,不絕滴落。透著無盡的悲哀與無奈,令人不忍多看一眼。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忙低下頭去,告訴自己,任她有多無奈,她也不能“毀人不倦”。你不可以原諒,不能原諒。
只是想到,我一月不洗澡,一月不沾葷腥,已然覺得生不如死。她卻一生如此,一年洗澡一次,卻要自飲穢水,心中煎熬可見一斑。身苦倒也罷了,其中之心苦卻是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做到神色自若,寵辱不驚地繼續生活!明明是個良善之人,卻要做那十惡不赦之事,其中掙扎幾何,自責幾何,非尋常人能感之一、二!她實在也是個可憐之極之人!
念及此處,想到我一而再地無奈傷害十三,那般無可奈何之心痛,錐心刺骨之感今猶在,眼淚不由得啪啪掉落於水中,愈擦愈多。蘇麻喇姑止了泣聲,怔忡望著我。我慌忙別過臉去,卻見秦嬤嬤哀切祈盼地望著我,我瞭然,我也許是這世上活著的唯一一個“犯了規矩”的女人,她想讓我給蘇麻喇姑一個心安。我狠一狠心,只對自己道:權當是安慰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緩緩、一字一句對蘇麻喇姑道:“姑姑,我不怪你!”我原以為自己會說得很艱難,我說了三遍,卻恍然發現自己說得很輕易。我只能狠狠在心中罵自己毫無原則。
蘇麻喇姑瞧明白了,臉上浮起孩子般天真滿足的喜悅,她微微嘆息一聲道:“你這孩子瞧著硬氣,實實是個軟性兒。日後,你記著我一句話:不說硬話,不做軟事!”我點點頭,卻見她欲言又止,半晌,緩聲道:“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