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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開始融化,露出當中正不斷搖動,發出極高熱度的黑色碎片。
他這一燙倒是回過神來,轉身便往回跑去。方才不斷流逝的力量倒像是重回到他體內,運轉起真氣來也是輕鬆自如,一掠便是*丈出去。
可他飛縱之間,這條街也似跟著他延長了,原本在街巷兩側的房子像是活物一樣向當中合攏,由裡到外層層關住這片天地。任卿幾乎撞上兩座合在一起的房屋,虧得及時退回來,才沒把高挺的鼻子直接拍扁。他倒退幾步,想從另一條巷子離開,那片房子竟也在他進去之前擠成了一步,彷彿不把他逼回那片廣場就不死心。
手掌上的灼熱感再度提醒了任卿,他又返身往城中跑去,到了廣場邊緣便開啟玉盒,取出碎片狠狠地向渾天儀扔去。
這是仙人之物,本就不該由凡人持有,他還了回去,這座城就不會再困住他了吧?
這一擲有千鈞之力,碎片狠狠砸到渾天儀上,發出非金非玉的脆響,而後整座渾天儀上竟泛起一層淡淡金光,緩緩陷入了地面。可週圍的建築並沒恢復到他進來時那般模樣,而是不停地向中央逼來。流金的渾天儀消失在了地平線上,任卿卻被逼進了那片方寸之地,連天空也似低垂下來。整座巨城似乎擠在了一塊兒,城中的靈氣像蛋黃一樣粘稠地包裹著他,將他壓在最核心處,全然動彈不得。
但他能感到自己的身體和存身的這片城市在緩緩轉動,身周靈氣發生著極小幅的變化,時間久了即可感覺到其規律,有如潮汐一般。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偶爾會閃過點點柔和的光芒,像是從純粹的黑暗轉到了星空下,他漸漸失去了初進這城的恐懼感,像初生的嬰兒一般安寧舒適,只是偶爾還會有一點念頭在這死水般的平靜下興起。
——他把徐紹庭一個人丟在京城裡,若是回不去了,他豈不又要承受一回喪親之痛?
任卿無法想象到,他正想著的那個人就和他站在同一片仙境中,而他沒想過的那個人則躺在客棧鬆軟舒適的大床上,做著平生最甜美的夢——夢境中的主角就是他。
白明月夢境中的任卿似乎比現在的年紀大些,也更瀟灑風流,衫袖飄飄,望之猶如神仙中人。而他的態度也不像現在這樣生澀和古板,看向白明月的時候眉眼含笑,情意濃得幾乎要從眼中流出來,又帶著幾分難以查覺的緊張,似乎是擔心自己的外表不夠迷人,談吐不夠雅緻風趣,無法給公主留下最完美的印象。
白明月彷彿像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和他說話,又好像成了夢中的自己,可以輕鬆愉快地和這個人交流。他甚至不避嫌地將自己在父皇死後便控制前朝後宮,恢復男子身份,登基為帝的打算告訴了任卿,在說出口之後也沒有半分後悔,只是激動著、期待著對方答應扶持自己登上皇位。
可是之後的變化就讓他猝不及防了。
他看到任卿臉上的情意化成了冰霜,猛然起身,用清冽如泉水的聲音說了最殘酷的話語——他不願意。任卿不僅不願意,還說白澄才是父皇嫡長子,正統的皇位繼承人,還說要具表請父皇收回賜婚
然後夢中的白明月就從懷中取了一柄匕首,猛地插進任卿胸膛,決絕地、毫無餘地地,殺了他。
這不可能!不該是這樣的!白明月從夢中醒來,才發覺自己已是大汗淋漓。他手掩胸口拼命地喘息著,踉踉蹌蹌地下了床,只隨手披了件胡服在身上,就直奔旁邊任卿住的房間。
第40章
沒有人。
白明月撞開房門時;那房間裡的空氣都已經冷透了;被褥上還染著淡淡的鬱金香;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能顯示出有人住過的痕跡。他心跳得既快又重,心裡莫明其妙地認定,昨晚那個夢並非他一個人知道;任卿一定也共享了這個夢境。
他知道了;所以他離開了。那麼接下來他會去哪裡?會不會丟下他直接回長安;甚至像夢裡說的那樣;上玉京向父皇揭發他的身份?
不,不可能。任卿心地柔軟;絕不會那樣決絕地拒絕他;那只是個夢而已;怎麼能當真。哪怕是真有那麼一天夢境中的場景成真了,他也不可能毫不留情地殺了這個人,只要把他關在自己身邊,牢牢看住他就夠了。
這麼想著,白明月居然慢慢冷靜下來,繫好胡服,隨手挽了男髻,推開窗戶跳了下去。他沒心思管那些羽林衛,也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他這個似真似幻的怪夢,落地之後便直接到後院獸棚裡解下一頭白鹿,跨上去一緊韁繩,衝向客棧門外。
這一路上也不知衝撞了多少行人,虧得也沒人和他計較,就讓他這麼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