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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日上三竿,任卿才清醒過來。其他人起得比他還晚,房門都緊緊閉著,他就先下樓去點了吃食,坐在大堂裡等眾人下來。
傳菜的人來時,他就摸出一枚靈珠塞到對方手裡,含笑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一座大城?你們就一直生活在這城裡嗎,可見過外頭是什麼樣的”
傳菜人滿面含笑,卻答非所問,只是一道道地介紹這些菜品,遞過去的靈珠也推回來放在桌上,彷彿沒什麼興趣。任卿細看他身上也有靈氣氤氳,只是看不出修為高低,應當是在自己之上,只當他看不上區區一枚靈珠,於是又摸出兩枚靈璧遞過去,誠懇地說道:“晚輩並非想打探城中*,只是誤入此地,想求前輩指點離開的路徑。”
那人不接靈璧,臉上又全無怒意,只是笑著解說這些菜的來歷。這情形實在太詭異,任卿頓時咬住嘴唇不敢再說話,將真氣運上雙眼,往周圍看去。
店中的客人們都在吃喝說話,看起來並沒什麼特殊之處,可仔細看來,他們的境界也都像這個傳菜者一樣高於自己,整間客棧中連一個普通人都沒有,這本身就夠可疑的了。哪怕是長安那種貴人云集的地方,客棧的小廝也用不起最低階的煉骨期武者,而此地所有人境界都在武士之上,連一個普通人都沒有,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
他也不敢再和那名傳菜人說話,站起身來道辭:“在下還有些事要先行一步,不敢勞閣下再做指點了。”
他起身之後,傳菜者就閉了嘴轉身回後廚去,並不多注意他,也不在意桌上堆的靈珠靈璧。任卿也無心收回那些東西,起身便往客棧外走去。外頭陽光明麗、空氣溫暖乾燥,和那座充滿妖獸的森林不可同日而語;街上的人流也還算得稠密,往來之人無論是小販還是富貴公子都打扮得十分新鮮整齊,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街頭還有兒童嬉戲打鬧,恰巧一個孩子被追得急了,正巧撞到他腿上,磕出一聲悶響。他的身體是經多年鍛鍊的,肌肉堅硬如鐵,這一下怕是要把孩子撞著個好歹。
任卿連忙伸手去扶,正打算要道歉,可那孩子抬起頭來仍是一臉笑容,渾不似撞著了的,腳下仍舊蹦蹦跳跳地。任卿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罩了聖母光環,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傷到人,苦笑著摸了摸那個孩子的頭,問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玩。叔叔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雖然已經親自嘗試過,知道了聖母光環到底有多沒用,但引導者只說過白明月可以閃避,也沒說一定不能成功,多試幾次大約也沒壞處就是不為這個,他做善事也成了習慣了,便去路邊小販處買了幾塊糖,回頭分發給那些孩子。
可他將糖遞過去時,那孩子卻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仍舊蹦跳著和夥伴玩耍。其他孩子也是一樣——他們會圍著賣飴糖的攤子看,卻沒有一個人看向任卿手裡的糖。
簡直像是看不到有他這個人似的。
這念頭在任卿腦中一閃而逝,又被他強壓了下去——傳菜的人和賣飴糖的小販明明能看到他,還能和他說話,只是有些自說自話,不管他問的是什麼這豈不也是一種古怪?
他們就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對和他們所做之事無關的人視而不見,對和他們本行之外的話聽而不聞。
任卿越想越是心驚,連忙提起真氣,順著昨晚來時的路往外走。他們選的客棧倒是也離著城門不遠,快步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了大敞著的城門,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加快速度闖了出去。
然而踏出這一步之後,眼前的世界驟然黑暗,像是從白天忽然進入了夜晚。適應了黑暗之後,他才發現,城外並不是他們來時那片荒野,也沒有森林和徘徊其間的妖獸,而是一片寂靜蒼涼的城牆和屋宇,像烏雲一樣沉沉地壓下來。
他想要退回那座至少是明亮的、有人來往的城池,卻有一個聲音在心底不停催促他往前走。任卿的目光牢牢地粘在那片黑沉沉的天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要把青石地板踏穿。
他的步伐越來越沉重,每走一步力氣就消散一分,到後來就有種已經走了數萬裡的錯覺,可看兩邊建築的模樣,卻仍是在那條大街上。層層疊疊的房屋在他眼前分開,露出當中一片寂靜廣場,和矗立在廣場正當中,高可達數十丈的巨大渾天儀。
那天拿到碎片時,腦海中浮現的場景竟然出現在了現實中。
任卿忽然覺著手中一陣滾燙,卻是不知什麼時候,那枚裝著碎片的盒子已經被他拿到了手中。堅硬的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