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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他可能不喜歡自己的繡品了。
不過楚懋不給阿霧臺階下,她卻不得不給自己找臺階,否則也太難堪了些,因而強扯出一絲笑容道:“王爺如今年輕體健,自然用不上護膝,是我想得不周,那我替你收起來,等你上了年紀再用可好?”
楚懋這回連嘴角都抽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活潑潑的鴨圖,繡在小孩兒的衣裳、鞋面上就顯得相得益彰,他可實在不敢想象自己老的時候穿這圖案的護膝是何等滑稽。
不過楚懋低頭見阿霧神情裡有一絲委屈,眼底蒙了一層水霧,他忽然有些覺得阿霧這個小名其實真是極稱她的。
“唔。”
這回阿霧見楚懋沒有再拒絕得那麼明白,而是含混地“唔”了一聲,便也算是給自己面子了。
阿霧起身收好護膝,去了淨房梳洗出來,見楚懋斜靠在榻上看書,神情悠閒。
燈下不僅適宜看美人,也極其適宜看美男子。
讓阿霧不得不感嘆一聲“嗚呼懋哉①”。懋者,美也。
①出自《後漢書?章帝紀》。注:“美也。”
眼前人,清雋絕倫,如松如翠,神情疏淡裡帶著一絲不經意的慵懶。他這樣隨意的斜靠著,沒有世家男子身上的那種規矩的烙印,反而有著一絲不該存在的不羈,姿勢裡就帶著一股子反勁兒。
阿霧不知道自己是知道後來所以覺得他身上有股反勁兒,還是他身上真有那麼股氣質。
此時,楚懋見阿霧出來,淡掃了她一眼。
是了,就是這種眼神,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就彷彿世間的規矩都不在他眼裡似的,他也不會臣服於任何人或事。
“睡吧,明日還要進宮。”楚懋擱下手中書卷,起身往床畔走去。
阿霧點點頭,脫了鞋,腳上依然穿著襪子,滑入了被子下頭。
“明日冬至朝賀,你不用緊張,若在宮裡有事,你可以給皇后身邊的芳姑姑傳話。”黑暗裡,楚懋平靜地道。
阿霧聽了卻一點兒也不平靜,搞半天皇后身邊的芳姑姑居然是楚懋的人。阿霧對這位芳姑姑頗有印象,乃是田皇后身邊很得信任的宮女。
阿霧在想,既然楚懋的手都伸到田皇后身邊了,那他前世為何不乾脆在舅舅賓天的時候乘亂登基,說實話,只要安排得宜,矯詔登基也不是不可能,比他最後起兵謀逆總要容易些。
當然楚懋是不可能回答阿霧這個問題的。但阿霧沒想到,楚懋會把這樣的秘密告訴自己,難道是自己的一片真心打動他了?
亦或者,在楚懋的眼裡,阿霧根本就只能是他的人,她的家人也全都是他的人,所以這等秘密即使告訴阿霧,也沒什麼大礙。要緊的是,阿霧不要在宮裡出什麼差錯。
然而,這給了阿霧一種錯覺,一種真心換秘密的錯覺。
次日,阿霧帶著兩個側妃進宮往坤寧宮向田皇后朝賀冬至節,她自然是犯不了什麼錯的,宮裡的一應規矩她比大多數人都更為熟悉,且不提她做過多少年的康寧郡主,就拿她在宮裡飄的那麼些年來說,她也自然比旁人來得熟悉。
雖然入宮朝賀又苦又累,而且寒冬臘月的也凍人,可阿霧心裡依然挺樂意的,既見到了福惠長公主,又同崔氏見了面,雖然說不了話,但知道她們都很好,這也就令人欣慰了。
回到祈王府,府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晚上,先是開銀安殿祭祀先祖,阿霧身著大紅地雲鳳紋鑲褐邊曲裾,肅穆地跟在楚懋的身後,立於銀安殿外,等著家裡唯一的一個男人進銀安殿祭祖。
深廣的殿內,楚懋的身形顯得孤單而寂渺。
祭祀後,在瑞安堂擺家宴。當然這一切都不需要阿霧這個祈王妃操心,她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位置上動筷子就行了。
為了照顧楚懋那惱人煩的喜潔癖好,家宴沒有如同普通人家裡擺成大圓桌,而是法古制,一人面前一張矮几,幾後鋪橫席,席上設圓形軟墊,人跪而坐之。
小几上設玉簋盛食、玉觚飲酒,一側有丫頭伺候,以銅斝溫酒,晃眼間還以為是回到了古朝。
楚懋一襲玄色鑲金地繡卍字蝴蝶紋邊寬袖袍,峨冠博帶、輕衣風流,居於正中。
阿霧坐在左首一列的第一位,對面一席空置,下首第二位是何佩真,對面是陶思瑤,三個侍妾依次後坐。
“去請姑姑來。”楚懋道。
梅影應聲而去,郝嬤嬤片刻即到,循例謙遜了一番,終究還是坐到了阿霧的對面。這便可以開席了。跪坐在門邊的一行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