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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一起用力轉動著,提升起冒著蒸汽、發出噴香的兩層木箱子
我一天天地長大了。親眼目睹了這個院子的春秋變遷“丈革”中,十九號院兒裡搬進了“四人幫”在軍內的親信一家。當黑暗被光明所取代的一天,我看到,姑媽一家失而復得的十九號院兒和房間裡包括壁櫃在內的傢俱、設施,被糟蹋得慘不忍賭。就連同樣也為“那一家人”奉獻過甘甜的一架子葡萄,都未曾倖免
至今三十年過去了,無論是被趕走後又回來的,還是先趕走了別人, 自己後來又被趕走的,相繼也都走到了動盪人生的安寧彼岸。
我還記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的一個秋天,從遙遠的海外走來一對中年男女。他們站在十九號院兒的門口,客客氣氣地請求姑夫的警衛員允許他們進院看看。用標準的國語說:
“這裡過去是我們家的老宅。”
九十年代中期,老北京改建的大潮洶湧澎湃。十九號院兒差點兒被徹底夷為平地。我毫不誇張地告訴讀者:正在大剷車已經高高地、無情地舉起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北京文物保護部門一紙“剷下留情”的紅頭公文從天而降!於是,十九號院兒的座北朝南的主體建築——遠近一帶被賦予雅號的那座“大屋頂”,得以倖存至今。
十九號院兒沒了,只有“大屋頂”還頑強地、孤零零地站在皇城公園的一片紅花綠草中間。令人頗為費解的是,院兒裡一棵高大的白皮松,還有高齡的棗樹、花椒和柿子樹它們不但未受到絲毫傷害,還被細心的公園管理人員掛上了一塊塊小木牌子。就像對待故宮、北海、景山和頤和園那些已俱文物價值的古樹、名樹一樣。
十九號院兒倖存中的“大屋頂”,被改造成專門接待貴賓的茶室。裡面所有曾經隔出房間和走廊的牆壁都消失了,整個主體建築的內部空間,給我的感覺並非記憶中那麼寬大。建在地下的石頭廚房,成了幾個單身員工的集體宿舍——他們對我這“路過的遊人”稱讚,住在這裡真是“冬暖夏涼”呢!
我聽說,來到北京的遊客只需花很便宜的費用,參加一個叫什麼“衚衕遊”的專案,就會在四下通風的電瓶車上,聽到年輕的女導遊手指著十九號院兒的“大屋頂”說:
“這就是老皇城著名的‘將軍院兒’”
飄零在海外的我,無數次地夢見這座我美麗的院落終於,我提筆讓自己心中幾個聰明、善良的老北京人,走進那座古老的“十九號院兒”裡,來扮演我心中的故事、心中的角色——
我寫《皇糧衚衕十九號》的故事,與自己在日本大量鑑賞推理文學作品有關。我很喜歡這種集社會、文化、民俗、知識、人情於一體的傳奇故事讀本。這類風格的作品,極具挑戰性——作者必須比一般讀者要“狡猾”那麼一點點兒。構思好一個完整、合理而又吸引人的推理傳奇故事,是最艱難的腦力勞動。我始終對結構故事的能力極不自信,卻無法壓抑挑戰的慾望。將近二十年,我在鑑賞了相當數量的日本推理文學作品後,終於第一次斗膽嘗試性地提起筆來
我不喜歡讀武俠小說。自己塑造的主人公是一位下肢癱瘓的神秘老婦人——紫姨。她那一頭銀髮和終年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是我生活中幾位長輩的縮影——她們美麗、慈祥、睿慧、果敢、學富五車、從善如流圍繞在紫姨身邊的幾位中、青年:一個律師。一個警探。一個醫生。一個記者。一個花花公子。他們就像桃太郎大戰妖魔時身邊的猴子和小狗們一樣,各有所長所短。唯一共通的,無非是人類心中不應失去的正義、善意和友情——他們是我的“夢中人”罷了。
紫姨和她的牌友們,不能做到“打遍天下無敵手”,每次抗爭的結局,都包含著無奈的妥協。他們這幫“好心人”,也未必就能保證好心不做壞事,違背初衷的客觀結果層出不窮我想,這就是人生永遠無法逃避的遺憾——皆大歡喜的大團圓,那是自欺欺人的。
讓人物生活在三十年代的中國,一是因為這樣我就不會過多顧慮到,對現實的“影射”之嫌;二是因為我不太喜歡現代刑偵手段高度的科技性——指紋、竊聽、錄影、電腦、DNA對於我,阿加莎和柯南道爾筆下,主人公們那富於綜合素質的敏銳洞察力,永遠充滿魅力。如果我讓自己的人物活在今天,未必就能夠使得情商與智商本身的較量,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也可以說,這是我對自己短弱之處的迴避吧。
也有中國的老師批評我:創作風格受日本推理文學的影響過深,存在著侷限性和不和諧感。因此我也曾擔心,風格和結構手法的不同,會不會引起祖國讀者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