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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月姑娘下身的鮮血,就像個被損壞的小水龍頭一樣,繼續流淌不止。很快便在床腳周圍積澱起了一片黏稠的深紅色湖泊;小月的血壓,在無法阻擋地迅速下降終於,在十九分鐘後,秋姍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慘遭不幸的姑娘,消失了呼吸、心跳、瞳孔反射一切生命的體徵。
秋姍幾乎也跟小月一樣,渾身是血。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無助而又無望的孤軍奮戰!
儘管時間很短,甚至沒有向大醫院求救的可能,一種出自職業本能,不——是超出了職業本能的愧悔和悲憤,充滿了她的胸膛,以致壓迫得她渾身發抖,非要當著那措手無策的年輕巡警的面,發出一聲尖銳的哀號:
“畜牲——”
死去的姑娘,剛剛十六歲十六歲呵,一個女性如花的年華!
講述這個案件,不能不提到的一個人,就是皇糧衚衕那位多年負責一方治安的巡警老周。這位以走街為生的“臭腳巡”,也算是這條衚衕的幾朝元老了。不但生得乾巴瘦小,而且膽怯怕事得簡直是有幾分軟弱。
皇糧衚衕的居民雖然覺得,老周關鍵時候管事不力,卻又格外放心他那忠厚善良的為人。儘管是“城頭變換大王旗”,巡警老周也就這麼年復一年地跟整條衚衕的大小七十多戶人家,相依相處下來
無論冬夏寒暑,不管黑白早晚,張三李四動了粗,夫妻兄弟吵了架,連誰家丟了小貓走了狗事無鉅細,他是隨叫隨到。儘管到底能夠發揮多大的影響、解決多少問題,且另當別論,至少老周還算是個竭盡全力的“公家人”。
這位形象近乎猥瑣的周巡警,在緊挨著金井衚衕北側那條叫“燈芯”的衚衕中,長期租住一個小雜院裡的兩間南房。十一年前,人們知道他的媳婦因為難產,母子雙亡。
當時,皇糧衚衕裡還沒有開辦那個為婦女兒童健康操心的“秋姍診所”。老周的媳婦,也只能是在接生婆束手無策的禱告聲中,丟下了未滿四十的丈夫和一個五歲的女兒。
這個女兒,名叫周小月。
因為自小沒了娘,當老周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了一個“女人”的時候,作為父親,同時也作為男性,老周只好陪她敲開了秋姍診所的門
做父親的把本該由母親給予女兒的教育課程,拜託給了秋姍大夫。
那天,抽泣著走進秋姍診所的小月,出來時已經擦乾了眼淚。臉上泛起了少女特有的羞澀的紅暈
對於三十老幾才娶親、中年喪妻的巡警老周來說,女兒小月當然是他全部的情感寄託和生活希望。
小月呢,彷彿把母親早逝的年華,尚未看過世界一眼的弟弟的生命力,全都吸納到了自己的身上——從小就會照顧父親,能包攬家務,還以優異的成績讀完了高小。然後,她在秋大夫的推薦下,進入教會系統創辦的護士夜校。
就像是上帝跟老周開了一個善意的玩笑,周小月出落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除了天生的那份溫順、隨和與快樂,模樣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她的父親是誰——
她身材苗條,明眸皓齒,兩條黑油油的小辮子喜歡垂在胸前。總是穿著乾乾淨淨的月白色大襟小褂子和陰丹士林布的半截裙子。擺動的裙裾下,露出兩條套著白線襪子的小腿,線條是那麼的勻稱,最容易吸引異性們和甚至同性的目光的
小月每天白天去東安商場的玩具櫃檯做店員賣貨,晚上到護校去上四個小時的課。肩頭總是挎著自己用小碎花布頭拼接縫製的挎包,裡面放著她寶貴的課本和從小學就開始使用的舊鉛筆盒
面對著少女迅速降下溫度的屍體,秋姍的腦海幾乎一片空白。
記得就在兩年前,這個幼時喪母的小姑娘,因為下身見了一點紅色,竟以為自己也會像薄命的媽媽那樣“得病死去”。這個單純的女孩子被嚇壞了。她被巡警老周送到自己診所時,那一雙膽怯的大眼睛淚汪汪的,曾在秋姍的心裡,激起了一個成年女性無限的愛憐
三十分鐘以後,小姑娘就平靜下來,她似乎是聽懂了秋姍那一堂深入淺出的生理衛生常識課。停止了抽泣以後,仍然用那雙純潔的大眼睛,幾分痴迷、幾分信賴地望著秋姍——
是啊,女孩子在十八歲成年以前,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母親的保護。小月望著秋姍的目光,就是那樣執著地告訴秋姍,這個小姑娘內心那一點兒絕不過分的需要。
秋姍是一個儘量不在患者面前流露感情的專業人士。但是那天,她破例把小月緊緊地摟抱在自己溫熱的懷抱裡
後來,小月經常會帶著那樣怯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