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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負重。”蘇妤毫不掩飾語中輕蔑的譏諷,“其實陛下何必兜這麼大圈子呢?如今的蘇家哪還值得陛下如此大費周章莫不是為了免去罵名?陛下放心,不會的,史官們自會照著陛下的心思去寫史書,陛下想把父親說成是怎樣的奸臣都遂陛下的意。”
誠然,她的父親本也稱不上是個忠臣。
賀蘭子珩一語不發地聽著她的譏嘲,心下明白她是有意要激怒他。可這樣的話,到底是字字句句刺進心裡。他以為這些日子下來,她對他的看法怎麼說也該有所改觀了,卻是這樣的結果。
深深的挫敗感。賀蘭子珩的手在袖中緊攥成拳,語聲有些無力的飄浮:“原來這些日子你還是都以為朕在利用你?半分信任也不曾有過麼?”
“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讓陛下為臣妾委屈皇裔?”蘇妤銜著幾許輕笑對上他的眼睛,“又何德何能,讓陛下一而再地忍下那許多大罪?”
催情藥的事也好、昨晚她傷了他的事也罷,條條都夠她一死。他不追究,讓她在鬆了口氣之餘更加生疑了。
“蘇澈他”蘇妤的笑容中增了些悽意,“陛下本就是真想拿他做人質吧?又何必跟臣妾說是為循臣妾的意思”
如若不是這樣,蘇澈為何會在將來被腰斬於市?只能是禁軍都尉府尋了他的錯處吧。
“不是!”皇帝終是有些急了,“你怎麼會這樣想?你若不願朕讓他走便是。”
“陛下,蘇澈才十五歲。”蘇妤壓抑地笑了出來,極盡痛苦道,“他能犯多大的錯?您便是要罰充軍、流放還不夠麼為什麼非要逼死他”
她看到弟弟被腰斬於市的那一幕,四濺的鮮血始終映在她的眼前,讓她忍不住這些話。皇帝訝異地看著她,她神情中的痛苦就好像蘇澈已經被他處死了一樣。
可蘇澈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陛下臣妾也是和您喝過合巹酒的人,您怎麼能這樣一次次地拿臣妾去算計就因為臣妾姓蘇,在陛下眼裡就已經罪無可恕了,是不是?”她啞笑著望著他,語氣平緩了許多。字字句句錐入他的心頭,他卻無話解釋。
她說得對,上一世時,他那般的厭惡她,說到底不過因為她姓蘇。他對蘇家的厭惡讓他全然忽略了她的處境,她其實什麼也不知道。
“朕當真沒想動蘇澈”他艱難地扯動嘴角,“也沒想除你蘇家。”
那是他上輩子做過的事。這輩子,不敵他要彌補眼前之人重要。
蘇妤冷笑不語,對這話不置可否。只是驚訝於他真是好耐性,自己把話說到了那個份上,他竟還忍得住。
偽君子,這三個字在蘇妤腦海中一閃而過。眼中滿是厭惡與厭倦之色,黛眉輕挑地道了一句:“那便多謝陛下了。”
她半分也沒信。
“阿妤!”皇帝一把拉了她起來,隨即回身把她按在榻上坐下,一字一頓誠懇又無奈,“你聽著朕沒想動你蘇家、更沒想利用你。你如是不信朕向你保證,斷不會要你蘇家任何一個人的命。”
蘇妤卻淡泊而笑,睨著他說:“陛下以為臣妾是想求陛下饒了蘇家麼?並不是。臣妾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臣妾只是想告訴陛下臣妾不是當年嫁入太子府時的那個蘇妤了,不會再任由著陛下玩弄於股掌、然後再躲起來自己傷心了與其那般,臣妾寧可現在求個速死。”
類似絕情的話,他曾無意中聽到過。這卻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言出來,且說得實在是比當初狠多了。
他一陣自嘲。相對於他的愧悔,她似乎總能說到做到——上一世她說定要活得比他長,她坐到了;後來,她說再也不會相信他半句話
她也做到了。
相較於他的心焦無力,蘇妤端得是神色平靜,平靜得讓他愈加無措。與前些日子知她心中有怨的無所適從不同,此時他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不明白為什麼過了個除夕而已,她就會再度變得如此讓他覺得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費。
這便是所謂“一報還一報”吧。上一世,她做什麼在他眼裡都是錯的;這一世,他做什麼在她眼裡也都是錯。
“阿妤。”皇帝笑得牽強,“今天是元日大朝會朕晚不得。你在這等著,朕晚些回來跟你說,可好?”
蘇妤輕笑不言,皇帝一喟,徑自傳了宮人進來服侍她更衣盥洗。似是無所謂地走出殿門,卻是身上猛地一鬆,壓音叫過徐幽,凜然道:“多安排些人盯著,切不能讓她出什麼事她若想出去走走或是回綺黎宮倒是不必攔著,只是”
徐幽沉然一揖:“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