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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斷靈光,珍珠吊墜又恢復了溫潤低調的模樣,靜靜地躺在了她的手中。
“咔塔”,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張細紋遍佈的蠟黃的中年女性的臉出現在聞樂眼前。她眼角浮腫,眉角低垂,還沒開口,就撲面而來一股虛弱和愁苦感。
她是聞樂的母親——現在是養母,潘雪珍。
“樂樂……”潘雪珍小心翼翼躲在半掩的門後,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柔和喜悅一些,“媽媽買了你最愛吃的螃蟹。晚上媽媽煮給你吃,好不好?”
“謝謝。”聞樂臉上真實的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淺淡了下來,她唇邊帶著一絲微笑,走到房門前,若無其事地將房門開啟,說,“螃蟹這種東西您處理不好,還是交給我吧。”
“樂樂……”聞樂與她擦肩而過,沒走幾步,潘雪珍帶著哀求和急切的聲音透過昏暗的光線傳了過來。
“你就再也不肯喊我一聲媽媽了?就因為你不是我親生的?”
聞樂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不是您親生的,我沒傻到十六歲才剛剛認識到這個事實。”聞樂平靜地說,“但您想讓我喊你媽媽——您還是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吧。”
說著她拐了個彎,往大門口走過去。潘雪珍追了出來,她腿腳還是有些跌跌撞撞,但聞樂已經打定主意不再關注這些。她沒有回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養母說:
“我出去一趟。這黑燈瞎火的,您就不要跟出來了。”
“桌子上的塑膠袋裡有兩千塊錢。您別省著用,該吃什麼吃什麼,該買什麼藥買什麼藥。”
這錢是向安嫻硬塞給她的。聞樂的確缺錢,不想落個挾恩圖報的嫌疑,也就爽快收下了。她以後的日子當然也不會缺錢花——下一趟海,或者回一趟神殿,就什麼都有了。
潘雪珍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哪兒來的錢?”
“這您就不用操心了,反正來路正當。”聞樂頓了頓,說,“先說好,除非出了什麼大事,每個月只有兩千塊錢。你即使是把錢都填給潘朋義,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再管您究竟活不活得下去了。但除此之外,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您。”
“即使您沒錢買藥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即使您沒錢買飯天天喝白菜湯,我聞樂也不會再眨一下眼睛。”
“要不要告訴他有這筆錢,您自己看著辦。”
說完,聞樂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開啟門走了出去。
……
聞樂從小在浦屏縣長大。明明臨著大海,她卻時不時覺得這座祥和安寧的小鎮有些逼仄。
她的母親叫做潘雪珍。據說聞樂的父親原本是做海產生意的,夫妻倆過得雖然不富足,但是也很溫馨。直到溫和寡言的父親去世,潘雪珍精神恍惚,早產生下聞樂,卻就此弄垮了身體。
……這是潘雪珍的說法。但是聞樂不傻。她明白,故事裡也許確實有個孩子,但那個孩子八成沒有活下來。
自聞樂記事起,她就和身體虛弱的潘雪珍相依為命。憑著父親存留下來的家底,孤兒寡母的日子緊巴,但也勉強過得下去。
直到潘雪珍的哥哥潘朋義搬回了浦屏。
潘朋義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因為賭博差點進去,他的妻子承受不住他的屢教不改,收拾細軟逃了,離婚鬧了幾次才辦下來。潘朋義帶著獨子回到了浦屏,辦了個燒烤攤。但舊習難改,他又迷上了賭博,三天兩頭有人鬧上門來催債。
他還不起債,就被人砸攤子,於是跑來潘雪珍這裡借錢。他本以為潘雪珍也借不出多少錢,沒想到她信了潘朋義許諾會改邪歸正的鬼話,出了一大筆錢,把他的賭債一次性平了。
潘朋義就此纏上了潘雪珍。潘雪珍也拒絕過,甚至聞樂拿著電話報警過,但是潘朋義一旦收起怒吼和脅迫的模樣,殷勤備至地給潘雪珍倒個水,再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一個光棍帶著兒子有多費錢、多不容易、壓力有多大——潘雪珍就會掘地三尺把聞樂藏起來的錢找出來,補貼給潘朋義。
潘朋義也許真的是吃過虧了,賭起來有了分寸,賭債三兩天來一筆,但都不是大錢。潘雪珍即使掏得肉痛,卻也心甘情願。
其實她們家的收支早就該失去平衡了。是聞樂這兩年想盡辦法賺錢,不論是學校的獎學金還是幫鄰居街坊做些零活得到的薪酬她都不放過,勉勉強強維持住了潘雪珍的藥物治療。
但這一切,已經有了終點。
第3章 (修文!!沒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