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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樹枝的葉在風中飄零,落到了他的衣襬上。
她,身體可曾好些?是不是又瘦了?
風漸漸狂起,帶著廊前高掌的宮燈,搖搖曳曳,驚破了他的倒影,泛起了細碎的痕跡。
寧夜宮中華燈明亮,她的身影映在茜紗窗上。
他不覺望得痴了,醉了。
記憶中,她看著他,眼下的藍色胭脂花,宛若淚痕。
她輕輕嘆息,寂寞的羅迦
她高傲的說,我不再愛你了,羅迦
花開花落,別已經年。
她的影,在他的心中從未消逝。
恨君恰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的團圓是幾時?
咫尺天涯,她說的那麼的對,他們離的最近,卻也離的最遠。
幾點微雨從天幕飄下,沾在衣襟上,瞬間化了。
羅迦伸出手,雨珠溫柔地落在他的手心。
“下雨了,陛下。”
何淺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羅迦冷峻的神色所阻,只好不再出聲。
雨漸漸地密了,密密的雨點不停地敲打著滴水簷,一聲聲,一縷縷,綿綿不絕。
寧夜宮中,夜熔抱著琵琶,手指撫過琴絃,攏在指尖,一絲一弦,嫋嫋的之音,漸漸傳開。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窗外。
羅迦正立在漫天的大雨中,一動不動地,痴痴地聆聽著。
即使何淺撐著傘,他的衣服卻依然早已溼透,雨水從臉上不斷流過,他恍若未覺,只是痴痴地聽著那琴音。
天在流淚,不知是流著她的,還是他的。
雨在流淚,像她一樣的憂傷。
琴在流淚,像他一樣的惆悵。
時間就這樣淅淅瀝瀝地從身邊流過
他們終是錯過了,錯過了
窗內,琴聲嘎然而止。
她雖然看不見,但是感覺到了何度奇異的不安。
“怎麼了?”
“娘娘,皇上在宮門外。”
孤燈如豆,在軟煙羅的窗紗上映出了暗青色的影子。
凜凜的夜風從窗外湧入,清冷的味道越來越濃,迷漫在這夜的空氣中,令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這種冰冷的氣息,繞在她周圍的寒氣令她的神志幾乎要麻木了。
窗戶被風吹得吱吱呀呀地響,雖然看不見,但是夜熔知道,那個人一直守在窗外。
那個人?是誰?曾經恨過、曾經怨過的人。曾經?多久?多少年,多少個日,多少個夜。愛與恨像是沾了毒的鹽,一點一點地撒在依舊無法癒合的傷痕上。
久了,痛得都已經麻木了了
還恨嗎?還恨嗎?還恨嗎?
夜色茫茫中,羅迦看著何度撐著一把青竹傘的人穿過庭園而來,淡色的長袍盡是溼痕,抬臉道:
“陛下,娘娘請您進去。”
雨聲不止,冷冷清清的。青階下的竹簾子泛了黃,零丁有幾片葉落。
挑起簾子,屋內光線昏黃。
她半臥在竹榻上,玄色的紗衣輕飄飄的掛在身上,長極的青絲隨手挽了個髻,餘下的卻仍是灑了半個榻,衣袖之間露出白如溫玉的一段手腕,竟是愈看愈蓋不住骨子裡的寒涼,妖青的詭異,帶著腐朽的頹靡。
他的腳步略頓了頓。
夜熔並不理他,只是安靜的坐在榻上,倒是何度捧了一碗薑湯與他喝,並請他歇下。
羅迦揮手摒退了他,輕聲開口。
“熔,你恨朕對嗎?”
自從莫愜懷死後,夜熔病似乎又纏纏綿綿的繞回來,這些日子愈發的嚴重,臉上也就只剩下蒼白這一種顏色了。
直到羅迦出了聲,她才微微抬起眼來,眼裡的神采凜了凜,手指輕輕在竹榻上扣了扣,珠圓玉潤的指甲,像玉似的。
好美的眼睛,羅迦突然發現,那雙凝視著他的眼睛是如此地深邃,幽幽的,宛如月夜裡一泓寧靜的秋水,吸引著人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
如果能看得見,想必會更加的美麗吧。
而心思百轉,像針一般痛在心肺之中。
幽幽的香息在冰冷的空氣裡飄然浮動著,搖曳的燭火籠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層晦暗。
原來,這就是他深夜邇來的原因
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