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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呵斥什麼,被旁邊的領導擋住了,大家刷地把目光聚在了這個破破爛爛的農民身上。
臺下似乎比臺上鎮定一些,不過還是有人發出了驚呼:“天呀,他真給來了!”
“我說過的啥話?啊,啥話?”剛才講話還很流利、很有底氣的左旂威突然就亂了方寸,目光下意識地就往主席臺中央望過來。
主席臺正中就座的陳木船刷地黑下臉,這個場面實在太殺風景,但是一時三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突然而至的場面。
“啥話?我兒子的命,到底賠不賠?!”老奎的聲音陡地高起來。
“老奎你別胡鬧,今天我們開會,明天你再來。”
“明天?姓左的,從我兒子死了到今天,你說了多少個明天?啊!”這話是老奎臨場發揮的,“明天”這個詞,對他真是太敏感。
“老奎你別不講理,讓你回你就回,這是會議廳,不是你亂來的地方。”左旂威努力鎮定住自己,這種場合,他不能不鎮定。他朝臺下瞅了一眼:“蘇主任,把他帶到值班室去!”
那個叫蘇主任的也是一臉驚嚇,聽見院長點他的名,有點兒難受地站了起來,想上臺,又像是害怕什麼,步子猶豫著。這時候一直冷著臉的陳木船發話了:“成什麼體統!堂堂一級法院,居然誰想進就給進來了!給我把他帶回去,繼續開會!”
“回去?你說回去就回去?”老奎突地掉轉目光,盯著陳木船。
陳木船被激怒了,這是堂堂的法院,莊嚴神聖的地方,豈容一個農民撒野!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給我把他押下去!”
市長週一粲剛要阻止,陳木船已經把話喊了出來,週一粲暗自說了聲不好,緊張地就朝老奎望。
一聽陳木船發了怒,就有人先蘇主任走上來,想拉老奎出去。這時候意外發生了,老奎忽地拉開衣襟:“誰也別碰我,今兒個老漢要是討不到說法,就不活了!”
週一粲吃驚地發現,老奎身上竟捆綁著東西!情急中她衝臺下喊了一聲:“都別亂,聽指揮!”
會場刷地靜下來,極靜,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氣氛陡然間變得陰森。人們從週一粲和陳木船臉上,看到一股子怕,這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真實實從內心裡冒出來的。特別是陳木船,已經在使勁兒顫抖了。拉開衣襟的老奎正好面對著陳木船,老奎身上綁著什麼東西,陳木船看得最清。
“炸炸藥!”陳木船驚慌至極地說。
老奎嚯嚯笑了兩聲:“虧你還長著眼睛,能看出來。”
“老奎你別亂來!”週一粲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就站起來,想往老奎前面撲。坐在她身邊的區人大黃主任一把拽住她:“市長你不要冒險。”
老奎認得週一粲,更認得黃主任。為兒子小奎,老奎該找的不該找的全找過了。但所到之處,幾乎無一例外地碰了壁。他至今還記得,這個黃主任當初是怎樣一次次搪塞他、對哄他的。
“你也怕了,是不是?我還當只有咱老百姓怕死哩,原來你們這些當官的,更怕。”老奎嘲諷著黃主任,身子慢慢朝陳木船逼近。進門那一刻,老奎便打定主意,今兒若要真炸,就先炸掉狗日的陳木船!
“老奎!”週一粲又叫了一聲。
老奎像是沒聽見,他的目標已定在陳木船身上,興許是考慮到週一粲是女人,老奎這天沒怎麼跟週一粲過不去。
陳木船嚇壞了:“你你想幹什麼?”他一邊往後縮,一邊抖著聲音說。短短的幾秒鐘,他的臉色由黑變白,由白變黃,又由黃變等老奎逼近他時,那臉,已看不出是啥色兒了。
臺下一陣騷動,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老奎身上。有人想衝上去,這時候如果真能衝上去,絕對是一個立功的機會。可,誰敢衝上去?
“還愣著做啥?快想辦法!”院長左旂威對著話筒就喊,這時候他已經清楚,自己的院長當到頭了,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作什麼述職報告。媽的老奎,你好狠啊——
沒有人敢動。左旂威的話音剛落地,老奎就把死頭子話說了出來:“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想拉墊背的,你們跟我沒冤沒仇,想走的,只管往外走。但臺上的一個也不能走,今兒個我只要一句話,我娃的命,該不該償?”
“該償,該償,不過老奎你聽我說,小奎的事,複雜著哩,我們正在調查”黃主任的臉上已掛滿汗珠,但他比陳木船還強一點兒,還知道拿話應付老奎。
週一粲也讓這場面驚住了,震住了,僵在那兒,不知該不該採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