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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曹爽講得言之鑿鑿,桓範聽罷,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仲達的為人,桓某還是非常清楚的。他不是那種飛揚跋扈、權勢熏天的鷹揚之臣!況且,如今他東征西戰累有大功,擁享莫大福祿而足可安度天年,豈會晚年喪節而行此王莽、董卓之事耶?你們實在是過慮了!”
“桓伯父,您此言有差也!依愚侄之見,自古以來,大凡梟傑雄霸之崛興,其始必有絕大之功業,足以聳動人心,能令朝野畏服,然後可以為所欲為,潛移國祚於無形。而今,以司馬懿之勢觀之,不正如此乎?”夏侯玄仍是固執而道。
“司馬仲達的累累豐功,不是讓人畏服,而是讓人敬服!”桓範盯了夏侯玄一眼,“他也是儒門清流出身,豈會違心背教而施梟獍之行?”
“不管是‘畏服’還是‘敬服’,他若仗此功勳與勢力來逼宮挾主,都會令人‘心服’啊!他如今已經擁有這份咄咄逼人的實力了。”夏侯玄一臉的沉痛之色,“您知道嗎?近來董昭、崔林、高柔、王肅、何曾等都已在私底下悄悄串聯署寫勸進表。據他們傳出的口風,他們就要聯名推舉司馬懿擁享九錫之禮、登上丞相之位”
“什麼?竟有這事?”桓範一聽,微微變了臉色,聯想到這幾日來董昭、崔林、高柔、王肅等竄進自己府中那些神神秘秘、語焉不詳的動作和神態,他恍然大悟了!然後,他目光一凜,看向曹爽、夏侯玄:“你們為何要跑來告訴老夫這些情況?你們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
曹爽和夏侯玄相互對視一眼,這才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曹爽從袍袖間取出一卷黃絹來,輕輕展開,肅然念道:
“桓範接旨”
桓範一聽,一怔之下,慌不迭地應聲而起,帶著桓暢來到書房下位面北而跪:“老臣率犬子桓暢接旨。”
曹爽款款念道:“當朝已呈幹弱枝強,尾大不掉之勢,朕甚以西事為憂,而桓愛卿智廣謀深,可託重任,著汝傾心籌謀,為朕排憂。欽此!”
桓範此刻訊息再不靈通,也懂得了聖旨中“幹弱枝強,尾大不掉”“甚以西事為憂”這些說法是指向誰的了。但是,自己真的要站出來與司馬仲達正面較量、制衡嗎?他可是自己的師弟,自己的薦主啊!然而,這一邊的秤盤上站著的又是陛下!“食君之祿,憂君之事,殉君之難”,不正是自己多年來立身從政的圭臬嗎?自己當年為了避世高遁,在漢魏嬗變之際刻意隱居不仕本來以為大魏開國啟運,自己從此可以在魏朝從一而終,沒想到今天還是被推到了魏室與司馬氏逐鹿競權之際的風口浪尖之上!自己自己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呢?他正在苦思冥想之際,桓暢從他身後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輕聲道:“父親大人!我桓家歷代以忠義之道傳家繼世,您此番若能替大魏力挽狂瀾,排憂解難,則日後必成我朝中興第一勳臣,定能流芳百世的”
聽了兒子這番天真得近乎可笑的話,桓範仍是默然不答。這時,夏侯玄、曹爽卻雙雙“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哀哀而泣:“桓伯父,愚侄等就代陛下求求您了”
桓範靜靜地聽著,臉上表情泛起一陣激烈的抽搐,終於緊咬鋼牙,“砰”地叩下頭去,同時恭恭敬敬地伸出手來:“老臣老臣接旨。”
看到桓範接下了這道聖旨,曹爽、夏侯玄就像心頭終於放下了一塊巨石一般。他倆和桓暢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眉宇間都露出了一縷釋然之色。
曹爽面容一正,向桓範開門見山地問道:“桓伯父,如今情勢緊急,您此刻可有什麼遏制司馬懿的妙計嗎?”
桓範握著手中那札詔書,就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一樣,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最後將它橫放在自己雙膝之上,朝著曹爽苦苦一笑:“老夫這時哪有什麼妙計?眼下單從朝廷內部尋找助力來遏制仲達,那已是絕無可能。你們自己剛才也說了,他黨羽爪牙遍佈天下,而且都已各據要津,手握實權,朝中已然無人再可制衡於他了!以前尚書檯還沒落入他的掌心之中,但現在司馬孚已經接任了尚書令一職朝廷這最後一個堡壘也幾同失陷唉!難!難!難!”
他正說之間,雙眉一擰,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不過他此刻不正在與偽蜀諸葛亮交戰嗎?倘若諸葛亮能在前方疆場之上一挫他的銳氣,他便會在謀取九錫、相位的行動上有所收斂的。”
“桓伯父您有所不知,諸葛亮現在已經挫不了他的銳氣了!十日前上方谷一戰,諸葛亮苦心設伏,非但沒能將